说来真的奇怪,人在很悲伤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容易笑,搞得悲伤之外,还多了内疚。
刘十三把自己这种状态称为矫情。生活中常常会出现不合时宜的矫情,比如小时候大家春游,你头痛,但你不说,嘟着嘴,别人笑得越开心,你越委屈。
事实上没人得罪你,也没人打算欺负你,单纯只是没有关注你而已。
委屈到达一个临界点,当事人哇地哭出来,身边人莫名其妙,明明一块儿踏青野炊点篝火,大自然如此美好哭什么,难道触景生情,哭的是一岁一枯荣?
刘十三告诉他,别人哭,是因为承受不了某些东西。他哭,是能承受一切痛苦,但总要哭哭助兴。
想念在雾气中游荡,往事也是。全部扭曲,飘忽,呈现空旷的画面。
真困,他想,该做梦了,再见。

这女主太可怕了,从来不管别人愿不愿意,能不能够,她就喊加油,拼命喊,而且还不是嘴巴上说说,她真的会拉着人去拼命。
他很加油,加到爆仓。他也不想要这样的人生。倒霉,无能,卑微,还窝囊地哭。不能哭,他忍住眼泪,憋回嗓子,发出了更奇怪的哽咽。
刘十三很好啊。他这么多年,能面对从小到大的怜悯。能面对不断的失去。能面对喜欢什么,什么就会离开。他靠一本写满幻想的笔记本,去习惯痛苦。
她说:“我就不死,怎么样,很了不起吧?”

桔梗和栀子次第开,空气中淡淡香气。刘十三房间的窗帘刚洗完晾干,风一吹,窗帘轻动,写字台上摆一摆作业本。王莺莺摘掉胳膊上的套袖,坐在院子,美滋滋地点根烟,抬头眯起眼望望桃树,说:“你老了。”
她拍拍桃树,弯腰抓了把泥土,收音机却没声了。外孙留给她的,太陈旧,她到镇尾换过几次零件,修电器的陈伯拼尽全力捣鼓说,这机器太老,用不了多久。都老了啊。
眼泪翻越皱纹,又瘦又小的王莺莺用袖子擦擦脸颊,手里紧紧攥这土,说:“你真的不肯回来,但我也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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