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看了一部叫怦然心动的电影。第八九十次劝我妈和我再看一遍，她还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拒绝。好在这次她没理业务，于是我把故事讲到嗓音沙哑，她一理性冷静的人也中途笑出声好几回。
这并非我们第一次正式谈论爱情和家庭教育，事实上她不喜欢我总对她说理想。我原来不懂，近来也不太懂。但我们前几天一起把家收拾的格外亮堂，我妈说我现在眼睛里容不下乱的样子，她很喜欢。
按计划算时间，今年除夕，盼了许久的旅游春节也没能实现。我倒是能从熟悉的沙发上看春晚。这是第一回长辈健在，晚辈无事，却留在异乡过年。也好，能见一眼初一的火红济南，向养育我的土地问好。
年味还没这么浓的时候，我刚回济南。凌晨五点，老家打来电话，爸妈就回了那边。一连三天，他们和我姑我哥都在医院往返，为了陪床整夜不敢睡。
后来奶奶痊愈，我得空上街走了走。发现我不管年龄多大，在新春里，还是最喜欢红色。星星片片点缀着，无论灯笼或装饰。我从这头望到街那头，想起两年前，在八十三公里外的家，我在瑟瑟冷风中看到的灵动而明晃夜空 高远的立于火红灯笼和炮竹碎屑上。拜年时，老人喜欢塞给我红色糖纸的糖果，我有时不吃，单单握着，胃里就有了年味。
越近除夕，济南的空气越冷，衬的天清蓝。记得早先年少写文章，总喜欢用薄荷叶、柠檬香。后来我长到差一点二十的年纪，再望我行过的一段人生。我经历过苦难，但选择记得百转千回后的释然。人生无常，至多还能有几十个除夕。哪怕至老，我味觉退化，看天只能说出蓝白黑，不认得春晚的新鲜面孔，不能去济南的远处走，也终究记得早先少年时，我常用来描绘世间百相的薄荷叶与柠檬香。其实万家灯火隐于车水马龙，个中百态各有各的定夺，我看到的世界就是我的样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乾坤。
最早，刚能写百字作文的我把酷暑形容成柠檬香薄荷叶的合集。再大，我从记事起每年除夕都会推开那扇吱吱呀呀的木门，去看会跳动的星空，踩着红色炮竹屑，背后一片盛世热烈。老家，环境不好。今年接奶奶过来过年，我知道她有多不适。可她一个倔了一辈子的人自来了也总是如往日乐着笑着。我们偶尔谈论以往，她很健谈。我们说到文革，说起寺庙，说到她啃树叶脸浮肿的青葱岁月。我从年货里挑出海参，煮一锅小米粥，再回来奶奶还是笑着。我夸她思绪清晰她就点头称是。再往前叙，她便不懂了。她不认识慈禧也不识字，有了力气就早早务农。我又想起最冷的那个除夕，我和哥哥一起在不高的老旧木门外贴春联，风大时木屑会掉。那时我比我哥矮很多，他也会忍着笑我把浆糊弄脏了手。那时我已经隐隐理解了上臂系黑色布条以及强颜欢笑的用法含义。
以往的每个新春，我都会见到落雪积满低矮的房檐。
我想大概，今年要把电视的声音开大些，我喜欢热闹的除夕夜。
时间不同以往，当事务骤多，总要赶在风到来前整装。而这回新年的感觉，是甜蜜的负担，抑或纠正言辞后应更改为，这是我们甘之如饴的责任。
新年快乐，多福安康。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 王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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