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心:
所有的哭,都是在哭自己。
无论是伤心,还是委屈,其实都是自己的事。
哭别人的遭遇,是因为在别人的遭遇里,看见了自己的曾经或此刻。
哭故去的人,无非是两句话:
“你怎么这么狠心,抛下我就走了。”
“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若给天下人排个座次,“我”始终是最大的。
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把诗词的境界分为“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是有我之境。
看似写的是花是鸟,实际写的是“我”。
是我心中的感伤使得眼中的花鸟也跟着感伤起来。
那花那鸟,自是不懂感伤的。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是无我之境。
菊仍是菊,南山仍是南山,并没有因诗人的悲喜,而有所区别。
“见”字最妙,若改为“看”字,就有“我”了。
而用“见”字,无论有没有“我”,山都在那里。
王国维最后写道: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
可见,无“我”多难,“我”又是何等自恋。
到了弗洛伊德那里,“我”就更大了。
一下多出来三个:自我,本我,超我。
整个精神分析学说,就是告诉人类,怎样来认识和理解“我”的。
简单说,本我是欲望,超我是道德。而自我活在两者的夹缝中,受本我驱使,受超我谴责,活得很憋屈。
难怪这个自我,有那么强烈的表达欲,要写诗写词写文章。
实际就是宣泄情感,是有话不吐不快,才创作出那么多“有我之境”的作品来。
拉康被誉为“法国的弗洛伊德”。
他有个著名的“镜像理论”,大致意思是,人在婴孩时期(大约6到18个月),第一次面对镜子时,是一个重要的阶段。
一开始,他会把镜子里的自己,误认为他人。
后来,他意识到了那是自己,他爱上了镜子里的自己,并陷入了一种终生的镜像迷恋。
这是自恋的开始,也是偶像崇拜的开始。
我们崇拜偶像,看似是对他人的崇拜,其实不过是对于“理想自我”的崇拜。
一切,都离不开那个巨大的“我”。
好,写到这里,按说“我”应该是最最重要的吧。
可在中国,却不然。
在我们的文化里,“我”始终没有“我们”重要。这个“我们”,大到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小到一个公司,一个家庭。
说白了,我们骨子里的“集体意识”是远大于“个体意识”的。
所以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庭的事。
所以吃饭,要照顾所有人的口味,硬点自己不爱吃的东西。
所以遇事,要么“把你们领导找来”,要么“我找个什么人来摆平”,从没想过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总结起来,一句话:依附群体,顾全大局。
哈,阿心,我又要玩拆字游戏了。
“我”字拆开,是“手”和“戈”,即一个拿着兵器的人。
“我们”呢,就是一群拿着兵器的人。
那是什么?
军队。
在一个军队里,当然没有个体意志,只有集体荣誉;没有个人成败,只有群体成败。
一个人立了功,叫贡献;一个人战死了,叫代价。
军队里,只有集体的荣辱,没有个人的得失。
而我呢,只想做一个纯粹的“我”。一个手拿兵器,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人。不是要与世界为敌,而是由自己掌握幸福。
说白了,做一个独立的人,过独立的生活。
你肯定要问了,“那我们呢?”
我想,这正是我们的爱情,可以长久的原因。
因为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人,我们有各自的追求和精神空间。
我们并没有把全部的期待和眷恋,都压在我们之间的那条红线上。
所以我们的关系,不是依赖,更不是依附,而是平等的陪伴和轻松的相处。
我们之间,没有习以为常。
相反,我会期待每天的你,又从你的空间里,拿了什么好东西放进了“我们”之中。
我们之间,更不会有兴味索然。
因为只有享受过“独处”的美妙,才能真正体会到“相处”的美好。
这样的我们,才是最好的我们。
一个我,一个你,简单的加起来,叫“我们”。
我的一部分,你的一部分,交融在一起,是另一个具有生命力的存在。
它叫“我们的爱情”。
子戈
7月30日
阿心与戈叔的一年之约,为你而写的365封信。
都收录在公众号:不如写信
(谢谢你来看我们~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