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神雕侠侣》
「见字如面·书世界」若有索要玄铁剑之法务事宜,吾兄请联系我司改之吾兄:
吾虽与兄素昧谋面,实在已神交经年。展笺书斋,独坐斜阳,竟是转瞬千字而不能快意尽情。大概唯有字付心折,才能体会苏东坡所谓文如水流山谷,行于其所不得不行的状态。想起你的黯然销魂掌发到到兴起,力扛碧海怒涛,自亦如是境界。
兄生平际遇,为众所知者,多由查良镛先生转述。先生之才,实远迈柳泉河间而直迫太史公。一杆如椽巨笔,每述历代任侠遗烈,其行则豪气干云,其情则瑰奇动人。又传诵之广,远达海外。其笔下比兴讽喻,足为我华夏几人人争名逐利之秋,重添一脉汉唐血性。于世道人心,裨益实在不可限量。
但十数位侠客中,我最为激赏的还是改之吾兄。听闻查先生选择讲述你的故事时,正值事业和感情双重低谷,因此将一腔孤愤之情倾注笔墨,令你几乎成为“反叛”二字的注解。读至你在襄阳城中以一把匕首刺向郭靖,我直有目眩神迷之感------这一刻正是你最耀眼夺目的宣言:暴烈难驯,危险而骄傲。
改之,改之。当然并非因你生来带着什么原罪,要先替你立下忏悔的牌坊。想来查先生的真意,是要让你改变。无论是实际意义上的父亲杨康,还是象征意义上的父亲郭靖,你必决意走与之迥然不同的道路。幸运的是,你终未成为你那麦克白般,矛盾重重故而被邪恶引诱的生父;更幸运的是,你也终未成为政治正确的老好人英雄。
襄阳城内,有一场灿烂得足让峨眉掌门师太萦怀一生的生日;襄阳城外,有一场击毙猛哥大汗改变历史进程的大战。这两件大事中,你都是绝对的主角。你的风采无论在那一个人还是那一群人心中,都必是一生的感念。
但繁华和激烈过后,你还是要离开。因为你这一生已经有过太多最猛烈无匹的燃烧和最幽深无人的低回。但你始终欠一个女人相守,也始终欠自己一个沉寂。你离开一切,直指向人之为人最终极的决绝——所以你回到的,是一座坟墓,一座活死人墓。
而我最为欣赏的,也正是你的每一次离开。
“ 等了良久,不见杨过到来,二人到他所歇宿的山洞去看时,只见地下泥沙上划着几个大字:暂且作别,当图后会。兄妹之情,皎如日月。”
“某一日风雨如晦。杨过心有所感,当下腰悬木剑,身披敝袍,一人一雕,悄然西去,自此足迹所至,踏遍了中原江南之地。”
......
你不需要城破人亡的壮烈,你不需要庸人自扰的送别。改之吾兄,自来至情至性,心有所感便需离去。只因你知道有些事不是一个人的视死如归所能改变,而有些人的送别只能徒增伤怀。
查先生笔下,命运中饱含大毁灭与大悲剧者,大概唯萧峰与你。萧大王如何看来,自然总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少年时读聚贤庄一节,一声“萧峰拜庄”已是热血沸腾。而后看他背负孤女,千碗恩断酒饮罢,便手屠旧日好友,顿觉人生快意恩仇,男儿到死心如铁,大约就是如此了。
但唯有年纪渐长,才能明白人生终究是你一个人的事。和带头大哥无关,和你是契丹人还是汉人无关,甚至和阿朱阿紫无关。所有王图霸业和穷途末路,只能你一个人经历,也不过只存在于你一个人的心中。萧峰不是太执,如何会有塞上牛羊空许约的毕生之憾?他若能早点放下一切,草原上喝酒放羊,跟他的姑娘去流浪,那么管他辽土汉地,此心安处是吾乡。
反观改之吾兄,才是真正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的人。杀父大仇,吾兄一声悲愤长啸激起漫天老鸦,便即释然“为父行事若此,此仇不报也罢。”;爱妻约期不至,吾兄在山间狂奔以祈夕阳不落,最终跳崖殉情。
忘便忘得彻底,痴就痴得纯粹。——这也是你与其他侠客最大的不同之处。他们太多背负,怀着圣母般的心情,总想为别人负责,为门派负责,为家国负责。窃以为,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先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起来,这世界上的悲剧和纷争,是不是就先少了很多?
读查先生文字,由来也久。我曾为令狐少侠彻夜不眠,却唯独为你的遭际留过泪水。那就像我们每一个人都曾有过的,看起来好像一条狗的岁月。某种意义上,无忌公子虽是你的继承者,但比起你的越活越明白,这个越活越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有时看来简直是个包二奶的土大款。
吾兄!查先生如今,垂垂老矣!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时闻先生为无知晚辈欺凌,吾心中不胜唏嘘之余,聊比之夏日书斋,赏玩稀世名画时,不免有蚊蝇虫豸缭绕。若拍落画上,则此蠢俗之物岂不共传百世?世间尴尬灾难,以此尤甚,我辈亦唯有付之苦笑。吾兄得遇此辈,却不妨以一十三招黯然销魂掌一一试过。
不知吾兄此刻安然否?人生苦短,更兼文章憎命,魑魅喜人。兄天人也,不能不善自珍重!
另:若有索还玄铁剑之法务事宜,吾兄请联系我司。
村长或城主
2017 .11.30
网友评论
后几段文字渐觉乏力,
但立意新颖,
同为武侠迷的在下,
甚是赞赏!
为文之道,凤冠,猪肚,亦是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