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想请你等等我

文/初陌

1. 谢谢你把我带大

千禧年时，我降临到这个世界，我的到来给爸爸妈妈的小家带来了哭闹和欢笑，在爸爸妈妈的抚养下，我由当初的小不点慢慢长大，开始学会说话、学会走路。

我虽然那么小，可是我要吃要穿，爸爸妈妈得努力赚钱养我呀，为了不耽误他们赚钱养我，我被他们送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那里有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人，爸爸说那是他的妈妈，我叫她“奶奶”。

于是，我开始和奶奶生活在一起，我们住在二叔家的一间屋子，屋子又被篱笆分成了里间和外间，里间放着床和一个小小的柜子，是我们睡觉的地方，外间有木质的橱柜和一张半米多高的小桌子，是我们的厨房兼客厅。

我就是在这间小小的屋子慢慢长大，我清晰地记得小时候的我是个爱闹、爱折腾奶奶的小鬼，我特别凶，或许是没有父母在身边管教，奶奶又格外心疼我，便纵容了我的脾气吧。

4岁的时候，我去上幼儿园，冬天的早上常常因不想去上学而乱发脾气，奶奶给我穿鞋子，我就用脚踢她，奶奶背我去上学，我就揪她的头发、咬她的背。

可是，即使这样呀，她也从来没有打过我，她依旧每天早上起来先把早餐做好，再叫醒我，吃完早餐后送我去上学。

或许是学校的教育，或许是上学之后父母经常对我的管教，我开始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小时候那个常常被邻居们说的“小作鬼”逐渐变成了一个懂事的小女孩。

大概6岁的时候，父母回老家盖了房子，我不再与奶奶住在她的小屋，但因为父母平时没时间给我做饭，我依旧大多和奶奶在一起。

小学六年，几乎每天的午餐吃的都是奶奶做的饭，每天早上我放学回去，奶奶总在二叔家的大门口等着我，看到我回来，便进到房间里把炖在锅里的饭菜拿出来摆在小桌上，我坐在小板凳上吃饭，她坐在一旁的小板凳看着。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整整六年，六年——一千八百多天呀……

那时候我觉得奶奶做的饭菜好好吃呀，她总是能做出我喜欢的味道，好像每天放学后最开心的事情便是去奶奶那里吃饭了。

2. 我好想回到过去

之后，我上了初中，离家住校，每周末回家的时候，总会买两份学校附近的小吃带给奶奶，每次回家，定是放下书包就拎着吃的去找奶奶了。

后来，奶奶更加年迈，我也上了高中，去了更远的城市，寒暑假才回家，那个时候，奶奶已经搬到我家和我们住在一起。

她平时一个人吃饭时，总不舍得吃、舍不得买，可是只要我回家，她总把各种好吃的塞给我。

每次快开学前，她总会给我做一顿“大餐”，我和她围着一张小桌子吃饭，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3. 我想和你说“我回家了”

再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家在中国的西南方，我在中国的东北方。

大二那年，期末考试那段时间，奶奶生病了，需要做手术，我刚得知消息后，恨不得立马飞到她身边，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觉得我与亲人的距离那么远。

爸爸和我说只是个小手术，奶奶在电话上说没事的，我也安慰自己，没事的，一定会挺过去的。

可是，看到做完手术的奶奶，我的心却像被人揪了一下。

我清晰地记得，寒假回家的那天，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刚进门，我以为奶奶已经睡了，可爸爸说，先和奶奶打声招呼吧，不然她不放心。

我开了门，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床上，她的眼神空洞，眼里没了光泽，她直勾勾地看着我，想张开口说话却始终说不出来。

我鼻子一酸，那句“奶奶，我回家了”如鲠在喉。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捂在被子里哭到了什么时候，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晚上，那种说不出来的难过和无助，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那么害怕，害怕失去。

那个假期，一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奶奶生活难以自理，起床、上厕所、睡觉都需要人伺候，我经常陪在她身边，给她讲我的大学生活，给她讲外面的城市，我说，“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坐飞机，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大城市”。

过年的时候，我用自己做兼职的钱给奶奶买了一套衣服，这是我第一次给奶奶买的像样的礼物，奶奶开心得像个孩子。

4. 你是我的心底里的牵挂

因为疫情影响，寒假结束后学校要求在家上网课，我又多了一些陪奶奶的时间。

再一次离开家，是去年七月份了，在我离家的前几天，奶奶在家不小心摔断了胳膊，在医院包扎的时候，我看见爸爸眼眶红了，看见他偷偷抹了眼泪。

爸爸说，他心疼奶奶，如果可以，他多想来替奶奶承受那些疼痛呀，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曾经一直觉得自己是向往远方的人，也一直都做好了离开家乡、奔赴远方的准备。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当亲人成了心中的牵挂，离别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5. 我恳求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今年一月底回家，看到了离别半年多的奶奶，她比之前好多了，慢慢有了精神，只是，我觉得她更加孤独了。

我还是和以往一样，和她说说我的大学生活，拿着相机给她看看北方的大雪、我的校园，我常和她落家常，我会陪她过马路到对面的邻居家坐一坐。

因为，我不想看到她孤独的背影。

二月底的时候，我又要开学了，我不知道上天是不是总喜欢和我开玩笑，开学前几天，奶奶身体不舒服，在儿女们的强烈要求下，她终于同意去医院。

奶奶的确生病了，但医生说，具体病因不明，需要到大医院去看看。

我知道，奶奶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家人劝奶奶去大医院，奶奶坚决不同意。

奶奶晕车、身体虚弱，她说她害怕医院的冰冷，她担心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折腾，她不想去医院了。

奶奶最终没有去大医院。

我离开家的那天，奶奶像以往一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她握着我的手，说“奶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下一次你回家了呀”。

我用力隐忍着泪水，我说“肯定会好的，我还没有带你坐过飞机呢”。

我不敢回头，我害怕一回头，她会看到我脸上的泪水。

我坐在车上，看着家门口那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心里默默恳求上天，恳请我下一次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这个老人拄着拐杖在门口等着我。

6. 眼泪掉进饭里，满嘴都是咸的

 最近几天常常梦见奶奶，每次醒来枕头都是湿的，心里都是害怕。

今天和奶奶视屏通话，我一边吃着饭一边视屏，看见奶奶又瘦了，她说她浑身都没有力气，她说，“奶奶呀，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了”。

眼里的泪水掉进饭里，满嘴都是咸的，原来难过是咸的。

奶奶，我想请你等等我，我想请你慢一点，你不是说，你还要看我毕业、工作、结婚吗，所以，你一定要等等我呀。

End-

作者：初陌，医学在读，偏爱文字，喜欢尝试，热爱生活。公众号：初陌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