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时光的慢生活

浪费时光的慢生活

文/石岩磊

英语Romantic最初传入国内时音译为“罗曼蒂克”，后来被“浪漫”代替，意为富有诗意、充满幻想，其实这一词语在古诗中早已出现，如苏轼的《与孟震同游常州僧舍》中就有：“年来转觉此生浮，又作三吴浪漫游。”但在这里是“任意纵情，不拘束”的意思。

何为浪漫？想必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解读，而我倒觉得可以“曲解”为：浪费时光的慢生活。具有诗情画意的日子多半是漫无目的的：亲昵的情侣漫步河滩，他们并不在意周围的世界，因为两人就是整个世界；一个对未来满怀憧憬的少年，双手托腮趴在窗前，可以呆呆地度过一个下午；一对老夫妻慵懒地倚在公园的长凳上，在彤色夕阳的斜影里，任由时辰悄悄溜走，时间对他们来说似乎是多余的，在挥霍光阴中他们体验着慢条斯理的畅快。

然而，我们的现实生活却充斥着太多急功近利的理念：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效率，时间就是生命，每个人都如上紧了发条的陀螺，不停地在旋转：早晨抓上个大饼卷鸡蛋匆匆赶班，晚上拖着浑身的倦怠进门，周末陪着孩子上一个又一个的课外班，节假日给老人仓促地打个电话：“爸，我很忙，就不回去了！”人人仿佛变成了岁月的奴隶，被时光用鞭子抽打得四处抓狂，恰似任人摆布的木偶，没有了自主，丢掉了自由。

忙碌的确会收获颇丰，腰包鼓了，房子大了，项链粗了，然而我们还是慢不下来，于是有人便开始花钱买浪漫：999朵玫瑰博得心上人莞尔一笑，邮寄回家的一盒月饼陪父母过节，一套奥特曼玩具打发了与儿子的陪伴。冰冷的铜板似乎可以买来温情，但它怎会替代两情相悦时的灵犀一点通，怎能取代天伦之乐的父子情深，怎可替换全家团圆的其乐融融呢？原来“慢”渐渐变为了古董，越来越金贵，到了许多人买不起的地步。

苏东坡诗里的“浪漫”和舶来品的“罗曼蒂克”表面上看差异很大，但实质上也有相通之处，就是都有“慢”的成分在里面：纵情山水时，肯定希望太阳永不落山；充满期待时，一定盼望着昼长夜短。慢的节奏貌似是在浪费时间，实则是在把激情擀成面皮，将爱情、亲情以及友情包裹起来，制成了令人垂涎的三鲜饺子，蘸着那句动人心弦的歌词品出浪漫的真味：“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2018.8.3

注：本文首发于《石岩磊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