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初相识 恰是故人归

                             01

    小城的繁华地段，有一个小小的服装店，店名舒窈阁，店里的女主人就是我。

　　这几天阴雨连绵，一整天也不见一个顾客，帮忙的小妹妹因为同学结婚，请假吃喝FB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在店里守着。

　　百无聊赖，我翻着一本杂志。看着上面的美女，芊芊如柳，巧笑嫣然，兀自出神。

　　门口有响动，我抬头，进来一个男人。

　　我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看书。没有起来的意思。

　　不是我不把顾客当上帝，可这个人真的不是上帝。我店里没有一件衣服是他可以穿的。全是女装。

　　他可没注意到我的冷落，兀自看着每一件衣服，好像真的想买一样。

　　老大半天，我从眉梢看他，只见他仍然在看衣服，看的还很仔细，就差没叫我让他试一下了。

　　我觉得不好意思，站起来，裙角轻扬，走到他跟前。问他，可是想买衣服。

　　他笑，终于起来招呼我了。

　　我汗颜。真对不起，你是男的。

　　我是男的又怎么了？男人就不买衣服了。他依旧笑着，但我总感觉是嘲笑的意味。

　　可以，可以买。我不迭。

　　他指着一件黑色连衣裙，你，可以替我试一下吗？

　　我？我没反映过来。

　　恩。他认真的，我给女朋友买衣服，她身材和你差不多。

　　我轻笑，这年头，给女朋友买衣服的男人还真不多。

　　那件衣服我就不用试，我进货的时候，就是看上这件衣服，在那里还试了一下，批发的小姑娘还笑我，是不是给自己买衣服。

　　我说，不用试，我穿上正好。如果你的她身材和我一样的话，你就可以拿走了。

　　他摇头，不可以，我要看看你穿这件衣服的样子，看是不是我该买的。

　　我轻叹，这个顾客还真是上帝。

　　从试衣间走出来，他的眼睛在放光，你穿这件衣服真好看。

　　我羞涩。被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夸奖，还是第一次。

　　给我包起来吧。

　　我把衣服换下来，给他包好，收了钱。这个人真大方，都没还价，连零头都给了我。

　　他坐在沙发上，笑着说，和朋友出来买东西，看见店名很雅致，就进来了。

　　没想到看到了你。你和我的女朋友真相像，连笑起来都一样。

　　我只是笑，不说话，其实，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他站起来，我要走了。希望下次可以见到你。

　　是，我笑。

　　“是”什么？他大笑，声音爽朗之极。是表示我们以后还会见面？还是是你同意了我的希望？

　　我没说话，他笑着离开。

                        02

与君初相识 恰是故人归

     进货回来，已是傍晚时分，店里也该快下班了。

　　疲惫不堪的下车，进店。

　　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那个人。

　　小妹叫我，说这个人说认识你。

　　我看他，他也正在看我。眼睛里全是惊讶。也许他印象中的我总是光彩照人吧，现在可让他看到我最丑陋的样子了。

　　我无名的恼怒。没理他，直接进入了休息室。

　　他倒不分里外人，叫着，美女怎么生气了？怎么可以如此对待顾客？

　　我心里冷哼，你是顾客吗？不就是替人买过一次衣服而已。算什么顾客？再说了，我也不能在任何时候都对你笑容满面。

　　更重要的是，你怎么可以看到我最难看的样子。

　　哼。这就不可以原谅。

　　看到我不吭气，他讪讪，怎么了？生气了？我没惹你啊。

　　你现在买我的衣服，叫我出来，我不就惨了？

　　就是，就是。他接话，还真是恬不知耻。

　　我洗脸，化妆，换了衣服，出来。

　　他一脸假装惊讶的像。哇，太好看了。

　　我没说话，只是轻笑，走到吧台看销售情况。

　　小妹说，这几天还可以，就是你不在寂寞了些。

　　我低头看本子，眼里的余光看着那个给女朋友买衣服的男子。

　　他正翻着我沙发上的画册，其实这个男人长的并不讨厌，听口音应该是浙江人氏，很干净的感觉。

　　你今天不给女朋友买衣服了？我没话找话。

　　他笑，女朋友和我生气了，还不知道如何讨好她呢。

　　这还不好说，我出主意，给她买件好看的衣服，再陪她去买点好吃的就可以了。

　　让他买衣服是出于私心，从生意人的角度来说，我应该这样说的。至于买不买，那是他的事了

　　真的买了衣服就不生气了？他着急的。

　　当然，我忽然底气不足，总觉得自己很卑鄙，怎么可以如此利欲熏心呢。

　　也可以不用买，你回去哄哄他就好了。我良心发现。真诚的说。

　　买是一定要买的。他笑，白白的牙齿，阳光灿烂。怎么可以不买呢？我那么喜欢她，可不敢让她不开心。

　　你再帮我试一件吧？他看我，眼睛里是温柔的请求。不是刚进回货了吗？有好看的吗？

　　有，我老实的回答。

　　那就帮我试吧。他开心，小孩子般的雀跃。

　　挨着找我认为最喜欢的，一件一件的穿梭于试衣间。最后，这个人挑了两件。

　　付钱的时候，我还真没有狮子大开口，就是加了点运费就给了他了。也许感动于这个人对他喜欢的女人的在乎吧。

　　其实，所有的女人都很喜欢被在乎的感觉。

　　他感激涕零，一遍一遍的说着感谢的话，还一直问，你没算错吧，可不敢赔了啊，赔了我可不应承啊。我出了门就不认账了啊。

　　没有，我笑，就是没挣你多少钱。

　　他一脸感激，美女啊，我该如何感谢你呢？又帮我出主意和女朋友和好，又帮我试衣服，又给我很便宜的价格，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我低眉，不用吧，就当我是羡慕你对你喜欢的女人的一种报答吧。

　　可以，可以，难道没有人在乎你吗？你的男朋友不在乎你吗？他继续问。

　　没有，没有。你不觉得你问的有点多了？

　　没有是什么意思？他不依不饶，你是说没人在乎你呢？还是没男朋友在乎你？

　　我汗颜。这个南方人，可真是。。真是实在。

　　看我不说话，他也一本正经了。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温亦风，浙江人，在你们这个小城做生意。

　　我也一本正经，我叫舒窈，山西人 ，在这个小城，也是做生意。

　　哈哈，他笑，为了我们的相识，我请你们吃饭吧。

　　小妹是爱吃之人，立刻大叫，好啊。好啊。姐姐早说请我吃海鲜了，可都没兑现，温同志，你就替姐姐请了吧。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姓温的乐呵呵的。

　　吃完饭，我问他，你怎么不带你女朋友来我店里买衣服呢？她自己试了多好。

　　姓温的一脸感慨，人家没时间，忙着呢。

　　佩服，佩服，我抱拳，你可真是天底下难得的好男人。

　　那是，那是，舒窈，我那么好，你也快喜欢我吧。姓温的笑嘻嘻的。

　　看你这人，人家是说正经的呢。我佯怒。

　　姓温的不笑了，连说对不起。

　　原谅你了，我轻笑。呵呵。

                           03

与君初相识 恰是故人归

      就这样，和温同志熟悉了。

　　他还是经常买衣服，尤其是我进了新货以后，最好的最贵的那件，一定是他买的。

　　只是，从来都是他一个人来买，也没见他带他的女朋友，有次，我戏言说，温同志，光见你给你的女朋友买衣服了，也不带出来大家见见？

　　他就笑，那怎么可以呢？不知道金屋藏娇吗？藏就是藏，那能让你见呢。

　　于是我就撇嘴，一的的，不就是见见你女朋友吗？又不是香香公主。

       往往这种情况，温同志就三缄其口，再不说话。

　　温同志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同志，他个子高高，清清秀秀，尤其是他的衬衣，一直是很干净的，这从他的袖口就可以看出来。

　　卖衣服的人的职业病就是，一见到人，他全身的衣服一眼就可以瞄透，色彩搭配不，颜色相衬不，一针见血。而温同志的穿着，都是很协调。

　　每次买衣服的时候，我都给他很低的价格，温同志是知道的，于是就很感激的请我们吃饭，吃饭我是无所谓，于是 老推托，说自己不喜欢吃。

　　温同志就笑话我，瘦的和柴棒一样了，还不多吃点。

　　我就反驳，我就喜欢瘦，你要怎么？反正我也不是你什么人，你喜欢胖的，可以去请胖人吃饭啊。

　　温同志就做投降状，喜欢瘦的，喜欢瘦的，你要是胖了，谁给我的女朋友试衣服呢？

　　就是嘛，每次给你试衣服，都没有报酬。

　　下次给，下次给，所有的，每次的报酬都给。温同志嘻嘻哈哈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可爱。

　　时间过的很快，和温同志认识已经半年多了。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小妹有事先走了，只剩下我在整理帐单。温同志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没了往常那种开心和快乐，进来后也不说话，兀自坐在沙发上翻衣服的画册。

　　我站在吧台后，说温同志你怎么了？怎么不开心呢？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温同志冲我笑笑，没有，没有，我那么宠她，她怎么会和我吵架呢？

　　就是嘛，我也笑，温同志多是好男人呢，谁当你的女朋友都是很有福气的。

　　怎么有福气了？温同志来劲了，凑到我的吧台前，说说，怎么有福气了？

　　我抬眼看他，第一，你长的好看。第二，你温柔善良。第三，你还老给你的女朋友买衣服。呵。我开玩笑。

　　 切，就这？温同志不以为然，长的好看我知道啊，从小就好看。我温柔善良吗？这个我到不知道。难道我对你很温柔吗？

　　一呀呀，我嗤笑他，还没说你胖呢，你就喘上了。长的好看顶饭吃呢？我才不希罕呢。

　　至于你温柔不温柔，我没有发言权，你问你那幸福的女朋友去吧。

　　哈哈，温同志大笑，舒窈，舒窈，你在吃我女朋友的醋。

　　我忽然脸红，斜眼看他，才没有呢。我是觉得，你就那么一点点好。就是给你的女朋友买衣服。

　　舒窈舒窈你就吃点醋吧，吃点醋我也给你买件衣服。温同志笑呵呵，我去城中最贵的店给你买，只要你相中的，我眼睛都不眨。

　　算了吧，我店里这么多衣服，才不希罕你给我买衣服呢。

　　就是，温同志忽然黯然，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想请吃饭感谢你吧，你不爱吃，想给你买点什么东西吧，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我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蓦地跳出，看着温同志，不用你给我买什么啊，我们是朋友嘛。

　　对对，温同志拉着我的手，把我从吧台拉出，朋友也是可以拥抱的吧。

　　我还没反映过来，就被温同志抱在怀里，空气仿佛凝结，等我反映过来的时候，温同志的朋友式的拥抱已经结束。

　　我脸红，走进吧台，拿出包，我们走吧。

　　温同志走近我，揽着我的腰。

　　我闪开，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温同志笑笑，舒窈，舒窈，我很想再抱抱你。

　　我心一跳，干什么抱我？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你抱你的她去吧。

　　看看，还说不吃醋呢。还是吃我女朋友的醋了。温同志站住，一本正经的说，好像在说什么重要的话一样。

　　没有，没有，我干什么吃你女朋友的醋，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没有吃醋就让我抱一下，哈哈，来吧，来我宽阔的怀抱吧。温同志嘻嘻哈哈的表情。

　　我不说话，走到门口，说，你快出来吧，要关门了。

　　舒窈，舒窈，你就让我再抱你一次吧，不然我会睡不着的。温同志请求我。其实，抱了更睡不着，他小声嘟囔。

　　我不理他的无理要求，说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关进去了。

　　温同志走出来，去路边把车开过来，打开门，做出请的姿势，舒窈，请上车。

　　嘿嘿，我大摇大摆的上车。说，开车，回府。

　　几天后，我收到一个包裹。里面还有一封信。

舒窈：

　　我想了很久才写了这封信，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给你说。

　　认识你算来已经三年了，虽然你不知道。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我们公司门口的楼上，你穿着白色的宽腿长裤，绿色的稠质上衣，像风一样从我办公室门口飘过，等我反映过来，追出来看的时候，你已经没有了踪影。

　　当时我很是遗憾，都没看清你的样子，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只到半年前，我开车路过你店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极熟悉的背影走进了店里。

　　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个车位，把车停下，然后追随你走进你的店。

　　原来，原来，店是你开的。

　　我快乐之极，真的。我没想到还会重新见到你。

　　我编造谎言说是给女朋友买衣服，其实我没有女朋友，我只是想找个机会和你接近。好在你没有心机，没看出我的谎言。

　　所有的衣服都是给你买的，你都试过了，应该合适。只是过了季节，原谅我。

　　我现在被公司派到总部，不知道多会才会回来，我就想，很久见不到你，该是如何的难过，于是，我找理由抱抱你，只是安抚自己的心，没得到你的同意，就抱了你，原谅我。

　　没有了我的叨扰，你应该会很快乐吧。快乐就好，你那么瘦，应该快乐才可以，快乐了就可以胖一点了。

　　不要太辛苦，那天见你进货回来，憔悴的模样，我真的很心疼，其实那天就想抱抱你了，只是我，不敢。

　　后来找理由请你吃饭，找理由去你店里，都是我的蓄谋，原谅我。

　　如果，如果还有机会相见，就做我的女朋友罢。或者做我的老婆。呵呵。

　　我语言表达能力不好，但大概意思你是可以看明白的。

　　那就这样吧，对了，那天晚上，我一夜都没睡，脑子里全是抱你时的心跳和沉醉。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舒窈，舒窈，盼你幸福，盼你快乐，盼下次和你相逢，你就是我的爱人，亭亭净植，站我身旁。

                                   　　　　　　　　　　　　 温

　　

　　我打开包裹，看到那些衣服，心里唏嘘不已。

　　倒也没有再想他，每天忙忙碌碌，日子流水而过。

　　有一天下雨，店里冷清如斯，小妹忽然说了一句，那个温同志很久没有来了。

　　这句话像夜空中抛来的一块石头，准确的击中了我的心脏，终于知道疼了。看着门外，眼泪蔓延。

与君初相识 恰是故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