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随笔

        那时阴冬刚过，绿芽躲在枯枝干叶下，万物复苏的季节。有山风经过，你在那片世代躬耕的黄色土地上，在那一片广阔的山河里，足之蹈之，手之舞之，似要与风游于天地之间。那时的山河尚未沉寂，山林依旧喧嚣，我们的岁月尚未被偷换，天空尚未暗淡。而你那样自由，那样陌生，随风舞动，引吭高歌，歌声落入风里，随之散去，你的身影也随着淡山远影，空灵自由。

        你时常唱些我听不懂的歌谣，那是属于我们民族的歌谣，平淡却古老，古老而深邃。属于生命的悲欢离合，对世情的控诉，世事的无常，都糅合在那独有的语言里，经过世世代代的口耳相传流传下来。妇人闲时聚在一起听，一起唱，有老妪听得涕泪交加。彼时的我尚小，听不出也听不懂，只听出些咿咿呀呀的哀叹。然而你却像在唱自己，偶尔还会不自觉地泪。

      那时的我也不懂，为何唱歌你也会泪。你的大半生，却从未跟我提及，你的过往，我也只是在后来的岁月里，从他人的口里，听来一些零碎的片段。你的苦难，那样深沉，却从不肯与我们提起，只是淡淡说起在那个时代社会的动荡以及物质的匮乏。

      前尘隔海，古屋不再，关于你的记忆，也散落在那片岁月山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