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觉得我选哪个学校比较好?”苏梦丹手中捧着厚厚的志愿参考书,星亮的目光却始终盯着眼前的男孩。
她在期待着。
期待他给她指明一个方向。他指哪里,她就往哪里去。
何以凡低头仔细地看着手中已经被翻得破旧的参考书,眉头微皱,谨慎的模样不亚于去年给自己填报志愿,甚至比给自己填志愿还要审慎。
苏梦丹低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男生,眸光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没错,他就是她的星光。
在过去一年的黑暗复读时光里,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她有时候在想,如果没有他或许她真的熬不过这一年。
真的太苦了。她无数次地怀疑自己的智商,无数次地想过放弃,无数次地对这短暂的人生感到绝望,但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耐心开导,给她信心和力量。
只要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她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何以凡把参考书抱回家,通宵看了好几夜。几乎是对着参考书在电脑上将所有院校都查了一遍。慎之又慎地筛选出几个合适的学校,战战兢兢地填在了苏梦丹的志愿书上。
高考成绩也是何以凡帮苏梦丹查的。何以凡在烟雾缭绕的网吧里蹲守着,秒针刚刚走到12,何以凡手中的鼠标就疯狂地刷了起来。
何以凡估分很准,选的学校也很合适——T大。这简直让苏梦丹的父母都喜出望外。
但看着录取通知书,苏梦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是T市,而不是S市?
心中种种不解,这个问题萦绕在嘴边苏梦丹却最终没有勇气问出口。
02
九月开学季,何以凡亲自将苏梦丹送上火车,将行李和苏梦丹在火车上的伙食都安排好,一直挨到开车前才磨磨蹭蹭地下了车。
苏梦丹看着窗外何以凡越来越模糊的身影鼻头有些发酸,就留在S市多好?这样也懒得分别。
刚到大学,苏梦丹觉得什么都是新鲜的,这迟到了一年的大学生活让苏梦丹倍感新奇。苏梦丹什么都给何以凡讲,在寝室、在上课的路上、在食堂苏梦丹都举着电话,嘴角挂着笑容。
何以凡已经大二了,在S市的A大混得游刃有余,在他的提点下,苏梦丹倒是躲过了不少坑。
两人每天聊得热火朝天,苏梦丹有时候甚至觉得就算没有在一个市,但是像现在这样也不坏。
那段时间,电话简直是她的命根。
他们天南地北什么都聊,只要一有假期何以凡就抓住机会往T市跑。苏梦丹一堆接一堆的零食,室友们也跟着沾光。
下铺的室友啃着S市的酱香鸭脖,用胳膊肘推了推苏梦丹的肩膀一脸八卦地奸笑道:“老实说,是男朋友吧!”
苏梦丹的脸颊泛红,羞答答地将脖子缩进衣领:“没有,朋友。”
室友:“切,谁信?!”
苏梦丹:“真的!”
室友:“那他一定喜欢你!”
苏梦丹:“他没有说啊,我怎么知道!”
室友:“这还用说?”
苏梦丹:“难道不用说吗?那要是会错意,自作多情多尴尬?”
室友的话像小豆芽,在苏梦丹的心中慢慢发了芽。
之后,在和何以凡聊天的时候,苏梦丹有意无意地试探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何以凡似乎在回避着这个问题。每一次还差一点就捅破窗户纸的时候何以凡总能成功地转移她的注意力。
苏梦丹有些泄气,有些迷茫。
她疯狂地参加了很多社团,努力地让更多的事情挤进自己狭窄的世界。
忙起来之后,电话粥渐渐聊得少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之间的联系少了很多。
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来得及思考遗憾这个东西。两个人都各自忙了起来,生活被各种琐事充斥着。
03
后来,在车站的那次相遇算是意外中的意外。
那大概是两年之后吧!
何以凡带着耳机,低头看着手机。直到候车室想起乘车提醒,何以凡才抬头站起身来。拎着行李,一转身,才发现苏梦丹就坐在自己身后的座位上。
“梦丹?!”
“何以凡?你怎么在这儿?”
女孩似乎比男孩更惊讶!
“我在准备实习,这正赶着去面试。”
“你都实习了?”
“嗯。你呢?还好吗?”
“我还行,就那样,智商永远不在线。你呢?还好吗?在哪里实习?岗位是本专业的吗?”
“还不错,就在……”
“尊敬的G5414乘客,您乘坐的G5414号列车即将开车,请还未检票的乘客尽快到检票口,检票上车。尊敬的G5414的乘客……”
候车室最后一次检票提醒响起,何以凡和苏梦丹久别重逢的第一次谈话被无奈地中断。
何以凡欲言又止地看着苏梦丹,拎着行李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了检票口,而每一次回头,苏梦丹殷切的目光都在原地守望着。
何以凡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有不甘、有愤懑、有欣喜、有期待。那一刹那,他似乎觉得一切仿佛都没有变,他和她,没有变。她还是在他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注视着他。
坐在返程的列车上,何以凡的心情跌撞起伏,好几次都恨不得立马下车追回去,或许她还在那里。
可最后,他还是如约地赶到了面试现场。
面试结果是在三天之后才下发的。那个时候,何以凡的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收到录用通知的时候,心情不好不坏。
三个月实习结束,正好赶上五一小长假。
何以凡连夜收拾东西回了S市。他记得很清楚,她是个恋家的姑娘,每逢假期都一定会回家的。他就在那里候着她。
何以凡在苏梦丹家门口徘徊了一整天,也没见到苏梦丹的踪影。到了黄昏的时候,何以凡终于再也坐不住,买了一张高铁票,一路站到了T市。
到T市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为了不耽误工作何以凡买了直接从T市到公司的车票。
何以凡还没下火车就给苏梦丹发消息说自己来了T市,他把兴奋和激动都隐藏得很好,语气还是像以往一样地平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成熟稳重的大男人。
何以凡特意和苏梦丹约在以前他们经常一起吃饭的小店,就在T大侧门,拥挤而又温暖。
何以凡在心里反反复复酝酿着,刻意地纠结着用词和语调。到了吃饭的时候,苏梦丹却带了室友一起过来。
为什么带了室友呢?
何以凡已经堆在嘴边的话又全都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室友是一个特别自来熟的人,见到何以凡完全不认生,还特意感谢了他的酱香鸭脖。一顿饭,三个人吃得一团和气,表面上看毫不违和感。何以凡和苏梦丹的目光都带着室友看不懂的复杂。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三个人嘻嘻哈哈,何以凡心中酝酿了半天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何以凡抬腕看了看时间,快九点了,还有四十分钟就要开车了。但是再抬头看看对面,稳如泰山的室友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何以凡心中有些着急,可是着急也没用,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室友就是看不懂眼色。直到离开前,何以凡也没有找到和苏梦丹单独相处得时间。
匆匆赶到车站,看着手中的车票何以凡才恍然想起车票是明天的!
04
明天,竟然是明天!何以凡看着眼前电子屏上的绿色提示,只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般。气也不是,哭也不是!
灰溜溜地拎着行李,转身看着人来人往的车站,眼睛莫名的湿胀。正当何以凡还在万般无奈纠结之中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苏梦丹发来的微信消息。
苏梦丹:上车了吗?
何以凡心中五味杂陈手指放在键盘上半晌也打不出来一个字。
何以凡一个字都还没有打出来,苏梦丹的第二条消息又来了。
苏梦丹:都安顿好了吗?我们聊聊
何以凡:好
好久没有聊过天,两人隔着屏幕东拉西扯聊了好半天才渐渐找回当初知无不言,两小无猜的熟悉感。
后来不知聊到哪里,苏梦丹终于找到机会顺势问出了心底那个多年的未解之谜。
苏梦丹:当初你选了那么久为什么偏偏给我选择T大?为什么不是S市的A大?
仿佛像是在刻意掩饰着什么似的,忙不迭又补上一句:“就只是问问,因为我觉得A大也不错。”
为什么是T大而不是A大?
“因为医学是T大的王牌专业,你的分数去那里最合适。”
确实,当年她的这个分数就是踩着T大的专业线进去的,一分也没有浪费。
他一直都记得,高四那年有个傻女孩一遍一遍地问他:我这么笨,你相信我能成为一个好医生吗?
“能!一定能!”从始至终他都无比地坚信这一点,所以他亲手将她送到了T大,也送离了自己身边。
屏幕那边久久没有回音,何以凡看着手机,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这些年他们一次比一次生疏的问候。
他也在想,如果当初他自私一次,或许一切都能如他所愿,或许那个自卑怯懦的小姑娘会永远安心地站在他的身后崇拜地仰望他,他可以如愿地收下这一切崇拜抱得美人归。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何以凡的思绪。
“恩,这里的确很适合我,谢谢你的成全,以凡。”
谢谢成全,然后呢?再然后呢?
何以凡死死地盯着屏幕,心里准备好的肺腑之言隔着屏幕也再难说出口。
当然也没有必要再说了,谁也不会在原地等着谁,就算她依然单身那个位置也未必是留给他的。
手机提示了好几次电量低之后终于任性地休眠了,何以凡手撑着下巴坐在候车室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释然又委屈。
莫名的眼眶有些温润。
如果苏梦丹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唯一能为自己辩解的只有一句话:“选T大只是为你好,只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你好,希望你能如愿穿上白大褂,摆脱那个自卑怯懦的影子。”不是不喜欢你,不是想支开你,只没有趁早看清自己的感情。
是他错了,他错误地以为所有的感情都可以等,错误地以为他们谁都不会变,可现实早已改变了他们。
05
雨伞弄丢 在下雨天
还没回应 手机也没电
久别重逢 却赶时间
事与愿违天天不断上演
骗自己爱能克服一切
It’s too bad bad bad
有心人怎么都看不对眼
等待缘分等待感觉 等过多少年
——林俊杰《too bad 》
何以凡: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听歌吗?
我:(懵逼脸+摇头)
何以凡:因为有时候歌词真的能写到你的心坎里,直到现在每次听这首歌我都还会想起自己在车站那个傻逼的样子。
我:那她现在怎么样?真的当医生了吗?
何以凡:没有。......结婚了,全职太太。
我:神速啊!
何以凡:听说大学认识谈上的。
我:.......
何以凡:下次!下次我TM一定不会再在感情里面装高尚了!
我内心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真的很想说,大哥你不是装高尚,你就是真傻逼!但是迫于无奈这个傻逼现在是我的师父,是我大哥,是公司大佬,小的惹不起!
于是乎,到嘴边的话在脑袋里绕个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告诫道:师父,城市路太滑,套路得人心!
何以凡本科是建筑设计,大学毕业后在一家上市家装公司上班,专业能力非常突出,才短短两三年就当上了设计主管,而我是刚刚进公司的菜鸟,现在归他管。今天他带我去量房,正赶上高峰期堵车,车里放的正是那首《too bad》。
车一点一点往前挪,车内静默了半晌,忽地又响起何以凡低沉的声音:主要是那个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了,不懂怎样表达喜欢,也不知道怎样对一个人好,我以为帮她实现愿望对她就是最好的。
我们都曾年少傻逼过,都曾经历过那些们朦胧而又不知如何表达的感情,不论成与不成,都感激来过生命中的那个你,谢谢你让我们彼此都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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