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入主题,托尔斯泰在他的长篇巨著《战争与和平》里有一段论述十分有意思,我断章取义地精简一下:
一辆机车在行进。如果要问:它为什么会移动?一个农民说:是鬼在推它。
农民是驳不倒的。他已经想出一个圆满的解释。要想驳倒他,就得向他证明没有鬼。
而王小波最出名的小说黄金时代里,也有一段论述十分出名:
所谓破鞋者,乃是一个指称,大家都说你是破鞋,你就是破鞋,没什么道理可讲。大家说你偷了汉,你就是偷了汉,这也没什么道理可讲。至于大家为什么要说你是破鞋,照我看是这样:大家都认为,结了婚的女人不偷汉,就该面色黝黑,乳房下垂。而你脸不黑而且白,乳房不下垂而且高耸,所以你是破鞋。假如你不想当破鞋,就要把脸弄黑,把乳房弄下垂,以后别人就不说你是破鞋。当然这样很吃亏,假如你不想吃亏,就该去偷个汉来。这样你自己也认为自己是个破鞋。别人没有义务先弄明白你是否偷汉再决定是否管你叫破鞋。你倒有义务叫别人无法叫你破鞋。
对比二者的论述,有些相同的地方,都是荒谬。机车问题,农民的回答匪夷所思,却能够自圆其说。而符合科学的答案——锅炉里的蒸气压力是机车移动的最终原因,倘若事逼地深究下去也是无解的。蒸汽压力为何产生?“产生”的起源又是如何?如此往复没有尽头。所以怪不得王阳明格竹子将自己格出一身病。乍一看,农民是个聪明人,将答案偷换概念到无法论证的鬼神学说里,得以从问题的本质抽离开来。
破鞋论更不必说,身边充斥着许多大同小异的故事。可与机车论不同的是,破鞋问题里存在的第三种无法归类与解释的形态并非鬼神,是历久弥新的社会规律。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倘若以后一夫多妻制盛行,综合大小因素总结出规律:老婆多的男人更具吸引力。那居家好男人之说也许将被没出息没能力替代。长此以往,纵然你再卓越也无法破茧。众口铄金,谁让你老婆娶得少。
所以再一比对,两者又不尽相同。纵然都有某种荒谬性,却有不同的滋味。农民的态度,谬得有些可爱。在寻常答案中剑走偏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无法理解的。这类人引申开来颇有些堂吉诃德味道,是殉道之人。后一种论调十分讨厌,让身处其中不自知的人痛苦,令自知却无法抽离的人痛心,舒服的是那些能玩弄规律的人。
我总在想,这类舒服的人是如何自处。为何能将糜烂行径当做资历,生动感人地演绎社会的恶臭面。规律此一时彼一时,翻船之际他们又将如何自救。这类规律造就的荒谬答案为何总能繁衍生息,有无愈演愈烈的可能。倘若那天这类规律被当做主菜摆上餐桌,又会烂掉多少肠子。
我想不明白。有时觉得人多事,起初费劲心力地编织骗局换得如今的一切,现在又孳孳汲汲地去解构一切以求得片清明,始终不安分。在这糊涂的大方向里,只能希望自己再多读点书,做个明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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