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先生租住在402。
房子是老房子了,自然是没有电梯。楼道墙壁由于反潮留下来的斑驳印记,就像邻居奶奶枯黄的脸上透着的褐斑。
天一亮,袁先生就听到铁栅门推拉伸缩时发出的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
奶奶该遛狗了。
听说她收留了半屋子的流浪狗,白的,红的,黄的,大的腿长的在地上跑,小的腿短的躲在奶奶挂在肩上的帆布口袋里,只露出半个头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袁先生忽然觉得从奶奶家阳台散过来的气味,也没有那么臭了。
袁先生是北方人。
去年夏天,宝儿小姐第一次跟他回老家见父母。首当其冲出来迎接他们的就是“豆豆”。
“豆豆”是条小白狗。它可不是善茬儿,邻居来窜门儿,一天来好几回,它硬是见一次咬一次。真是不好说话,都这么多年的邻居了,也不能通融通融。
可它却对宝儿小姐摇头摆尾,一脸温驯。还允许宝儿小姐摸摸头。
袁先生对“豆豆”的行为大为不解,这不应该是它的风格啊!
那天袁先生眼里长了太阳,笑里全是坦荡。
他光着膀子下了床。
打火。烧水。刚打开冰箱门看见那袋水晶汤圆,却又转手拿出了三个鸡蛋。
之前宝儿小姐出差的前晚,袁先生总要和她逛逛超市,买几包水晶汤圆。
第二天早上,袁先生会提前半小时起来,煮给还在睡梦中的宝儿小姐。
看着宝儿小姐四仰八叉的睡姿,袁先生觉得她像一头小豹子,你不给吃的就会闹。若是犯了错,就耍赖皮。
她贪婪的向这个世界索取着。
出门,下楼。袁先生和拐角处的便利店老板油腻的寒暄几句。就没有下文了。
往前,直走。穿过一排各式各样的饭店门口,有汕头牛肉火锅,日式料理,重庆火锅。这些没有一个是宝儿小姐不爱吃的。
前面就是中山大学西门了。
在校园里的那条林荫小路上,宝儿小姐第一次主动牵了他的手。袁先生望着一地黄叶,觉得秋天是如此美好。碧云天,黄叶地,而她正好在场。
也同样是在这里,袁先生吼了她:“为什么你的电话关机一天一夜?”
“忙。”宝儿小姐理直气壮。
“你不是第一次了。”
宝儿小姐自顾自玩着手机,若无其事。
为此,没少吵架。其乱如麻,恩恩怨怨,纠缠不清。宝儿小姐擅用冷暴力。这让袁先生更加抓狂,偏激。
袁先生把手机,电脑砸的稀碎。
直到后来,宝儿小姐经常和外人吃饭,看电影。
而袁先生也会在街上和她大吵,然后转身离去。尘土不沾。留下宝儿小姐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久后,宝儿小姐出差去了厦门。袁先生留下一封诀别信就离开了广州。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在中大西门口的报刊亭,戒烟多年袁先生买了一包烟,点燃。又掐断。
既然错了,又何必再错。
旧恨已经够多,又何必再添新愁。
不念过往才够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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