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 回忆战友们在一起的青春岁月。
1983年初春战友们在阳方口
一九八三年五月初,晋西北地区的太恒山脉,宁武关山峦仍然沉睡在微弱的春寒里,灰蒙蒙的沟壑里,刚刚冒出土的独行菜(辣嘛嘛草)在低矮的沙棘丛下略显早春的淡绿色。
冷沟,朱家沟这两个只有十几户农家居住的小山村,自从人民解放军来了驻扎,这里一年四季就有了国防绿的神气,战士们气宇轩昂的高歌,喊着震天动地的“1234~1234”声在山谷间回荡。这一股子朝气把沉睡的野山唤醒了。
驻扎这里的是步兵249团二机炮连和一连的指战员们,他们以班为单位,有的住在老乡家闲置的房子里,有的住在依山挖建的地窝棚里。说起地窝棚其实就是在山坡上挖个方坑,垂直立起几个木桩,搭个马架子,架子上面盖上荆芭篦子,荆芭篦子上面抹上厚厚的黄泥,黄泥上面盖一层塑料防水布。窝棚里的泥台上放上铺板,展开白色羊毛毡子,铺上棉褥子,就算安营扎寨了。虽说是条件艰苦,可在这里到处是整齐划一的景象。牙缸牙刷毛巾都是摆放整齐,被子叠成豆腐块,挎包在土墙壁上挂成一条线,就是不训练军事科目了,武装腰带闲置在被子边也是整整齐齐。
寒冷潮湿的地窝棚有一扇透风的木板门,由于冬季取暖要生火炉,每个人身上都有煤烟味道,就这样也比住在帐篷里强百倍了,住在帐篷里,夏天热,冬天冷。到了冬天,寒冷的穿山风有时候会在半夜三更把帐篷刮上天,劳累一天的战士们一觉醒来才发现被子上落满了霜,身上盖满了星光。
驻地地形图晋西北地区的冬天是漫长的,几乎是六个月。在这大山深处,漫长的冬天很难见到新鲜的绿色蔬菜。
全连人员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吃上新鲜的蔬菜了,虽然司务长绞尽脑汁想办法,老炊事班长尽量施展技能,可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仅靠萝卜土豆干菜叶子也是做不出可口的饭菜。几口大缸里是秋天腌制的切成四瓣的茴子白酸菜和胡萝卜,玉米面和白面的二面大馒头、金银卷,就是天天见到的主食,早饭往往是热热头天晚上吃剩下的馒头和咸菜,玉米面糊糊,小米粥。这样艰苦的生活,恶劣的气候,商锡坤老师长却笑眯眯的说:“这比我们抗日时期好多了,那时候我们是没吃没穿,缺枪少弹……”
可他们穿上军装,头顶红星,两面红旗挂领边,拿起武器会打仗,放下武器会生产,他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有的超期服役,有的刚刚参军几个月,新兵训练结束就分到了二机炮连。他们没有怨言,他们义无反顾的从晋南运城临猗军营来到了宁武冷沟小村,接替兄弟部队的国防施工任务。
249团一连的施工任务是80号坑道,这坑道是车炮洞,生活洞。坑道要比其它坑道要求又高又宽,地质地层是玄武岩结构,遇到顽石,八棱大锤砸在钢钎上也就是火星一闪,只在岩石上留下一个白点。任务要求时间短,工程量大,为了加强一连施工力量,马玉昌班长作为风钻手从三连调到一连,他的任务是带班作业,指导传教技术经验,带领风钻手们在岩石上打炮眼,装填炸药,爆破岩石,这也是有技术经验的,有一种爆破叫做打光爆,就是在坑道拱顶面爆破后,一半的炮眼留在洞顶,向下的岩石被炸落,这要求有丰富的经验,炮眼钻多深?角度对不对,啥样的岩石,装填多少炸药量。马玉昌就是这样的技术骨干。
按照规定,风钻手在操作时要求有水作业,可高山峻岭路险沟深,部队的供水车有时候因为气候变化而供水不足,这样为了按时完成任务,就避免不了打干眼(风钻没水时仍在岩石上钻炮眼)。打风钻,爆破后要是空压机坏了同风不良,也是战士们吸入粉尘最多的时候,一日三班,昼夜不停的在工作面施工作业,战士们往往下班后简单洗漱后就吃饭休息了,由于体力消耗大,军需部门在每人每日原来伙食标准上再补助粮食1.5斤粮食和适量的伙食费。
坑道口的空压机艰苦的国防施工岁月,也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那个时期新兵每月津贴费是7元,战士服役第二年津贴费是8元,服役第三年是每月9元津贴费,伙食费每位战士每天0.84元,(训练强度大,施工时补助0.45元每人每天)排长属于军官(干部)每月工资62元,副连级工资待遇每月72元,连长工资84元每月。干部每月还得交伙食费,具体交多少,按照就餐次数计算。
紧张的部队生活,指战员们的思想最红,作风过硬。战士蔡亚臣,天津宝坻人,新兵训练结束后他就服从分配来到了一连。有一次在劳作一个班后,他拖着疲劳的身躯,端上脸盆来到了烧热水锅炉水罐处,想接温水洗去满脸的灰尘,他和以往一样用嘴吸着胶皮管子往脸盆里抽温水,不曾想水罐里的水太少了,已经被烧的沸腾,管子里流出的滚烫的开水烫伤了他的口腔咽部和食道,在往后的半个月时间里,他喝水吃饭都疼的难以下咽,就这样他坚持着每天出工,没有吭气,默默忍受着伤痛。直到三十多年以后,在一次战友聚会上,大家回忆过去的国防施工生活,他才讲给我们听。
二机炮连是撤销甲种团编制时的二机连和二炮连合并而成。住扎在冷沟,冷沟名副其实的寒冷,串山沟的西北风几乎一年不停。同住在这条沟里的部队还有249团五连和六连的指战员,他们的国防施工任务更加艰巨,两个连队承建的是摩天岭山上师指挥部和食堂坑道,这是规模较大的坑道,纵深480米,洞内最宽处达6米,顶部最高处达3米,洞内有作战指挥室,战地沙盘室,师部卫生所,地下水池,宿舍和各科室,洞外相距不远处有食堂坑道。
军部的李毓田副军长经常在坑道外不远处的帐篷里蹲点指挥,83师阳方口国防施工指挥部负责人王凯旋,蓬洪斌两位副师长每日不辞辛苦巡视在各连队施工点,领导的率先带头作用,鼓舞了战士们的勇气和圆满完成任务的决心,在摩天岭大山的两侧分别由六连和五连定位后挖掘坑道。
二机炮连的任务是保障施工物质,也就是施工保障连,最艰苦的任务就是寒冬腊月时节到火车站卸水泥。装卸物质不分昼夜,由于列车停靠时间由调度安排,有任务就出发,没有洗澡条件,满身的水泥灰只是相互拍一拍就算干净了,最让人难耐的就是糊在脖颈上汗水和水泥灰,腐蚀的皮肤红肿皲裂。
团部的机械保障连更是了不起,自从打响国防施工第一爆,空压机和各种机械就没有停过,连续运转九个月,出色的完成了保障任务。
这天是星期天,二机炮连的驻地冷沟,来了一位一连的老兵 ,他高高健硕的身躯,黑黝黝的脸堂,一举一动无不显示出青年人的敏捷和干练,他就是一连的班长马玉昌。
马玉昌是翻过摩天岭山来到冷沟的,他已经超期服役了,这不刚刚探亲假归队,他今天利用休息时间来到冷沟看望老乡(在部队的同乡)。二机炮连的康建兵和他都是河北省赵县人,一九八零年入伍。部队有句话,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说的都是情感。他俩也是好久没见了,在窝棚里叙旧,说说老家的事,两个绿色的牙缸这会儿就是茶杯,其实哪里有茶喝?就是白开水。
“你回来了?”
“刚回来几天,咱家乡的梨树开花了,满园都是梨树花和桃花,要是秋天回去探亲,我就可以给你带点赵县鸭梨回来,可惜现在不是时候,不过快收麦子了,今年的麦子长势最好”。
“那你不等帮家里收了麦子再归队?”
“不行啊,就十五天探亲假,我得按时归队,我今年又递交了入党申请书,今年是关键的一年,是党组织考验我的关键时期,再说了,我是班长,我不回来也挺想班里的战士们”。
“你这思想进步很快嘛,快说说你这十五天的谈情收获如何?”
说到这,他四下看看有没有新兵,然后双手搓着腼腆地说“倒是有人给咱介绍了一位姑娘”
“停,先说她长的俊不俊?”康建兵做个笑脸诡异的说。
“别打岔,人倒是不错,大眼睛长辫子,一说话就是一面笑,嘴巴也甜,一进我家就婶子大叔的称呼,把我老娘高兴的满口答应了,就是有点脸黑”
“你不要嫌人家黑,你不也是黑乎乎的?黑是太阳晒得,只有勤劳的人才晒得黑黝黝的,哎,谈恋爱有啥感觉?你快说说”
“哎,一句话也说不清楚,家里大人小孩子都给我俩闪空闲,好尽量让我们单独相处一会儿,开头两人坐在一起就心跳加速脸红,她爱听咱部队的故事,我也不会胡侃,就从当新兵到现在统统讲了一遍,从山西运城临猗讲到到宁武阳方口,啥夜间紧急集合了,连夜徒步到孤山,连队的骡马菜地和猪圈,帮助老乡收麦子,以及部队不允许战士在驻地与当地青年谈恋爱了,当她听到部队不允许战士在驻地找对象时,她反而高兴的一个劲的笑,连说这规定好,嘴里说好,她的手也抓住了我的手,我就又心跳脸红了”
“瞧你那点出息,快交代你们还干啥了?”
“她抚摸着我的手说,你手上有老茧,你在部队一定很累吧,受了不少苦吧?她的脸严肃起来,还是给我讲讲你新兵时在连队吃面条吧,我爱听,她仰起脸,童趣的表情竖起耳朵聆听着”
“我个子高,农村人饭量大,在部队第一次吃面条是新兵刚刚下了接火车站的军车(解放CA-10B),脚踏上军营的操场,就算正式到达了军营,老兵敲锣打鼓的欢迎新战友,新兵们洗漱完了,就到炊事班吃面条,部队战士的饭碗都不大,也就是巴掌大,我先盛了满满一碗面,等吃完了再去盛饭时,发现行军锅里就没有面条了,炊事班忙乎着又煮挂面,这时候带新兵的班长悄悄告诉我“你下次再捞面条时先捞半碗吃,等你吃完了再去盛饭时,锅里肯定还有面条”,从此我就用这招,还挺灵验,我现在是班长了,我又把这教会了新来的战士”
“你可真幽默”。
她眯着眼睛笑了,好一阵子缓过气来说“部队真好,我想去看看”“不行啊,现在部队在施工,我们都是暂时居住在老乡的房子里,不在老军营,没有居住条件,这样吧,你等到今年十月份,我退伍时,我写信你再去部队咱俩一起回家”。
“没啦?再讲讲”
“讲啥?你想回家找媳妇想在我这里积蓄点经验?”
“我就是爱听家乡的人和事,说实在的,我也想家了”
这时候值班排长吹响了哨子,连队集合开饭了,饭前点评后一支歌仍然高亢有力,战友战友亲入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康建兵从伙房打来了包子鸡蛋汤,又到冷沟村唯一的小卖部买了一瓶山西高粱酒,外加一包油炸花生米,床头的简易台上铺上报纸,还是牙缸,每人茶缸里倒了一口白酒,茶缸里飘出酒香,碰杯的金属声,两位老兵今天在劳累之余也是高兴,喝酒会同乡也是请示了连队干部后允许的。
今天他们的话真多,谈家乡改革开放后的变化,集体生产队解散了,都是个体农户经营自主。谈连队的工程进度,谈个人的理想,当然谈的最多的是父母和对未来媳妇的猜想。
酒逢知己千杯少,不知不觉中已是月牙悬空,马玉昌归队的时间到了。康建兵和马玉昌这两位同乡战友在摩天岭半山腰的小路上相互鼓励着,康建兵目送着马玉昌的背影消失在翻山越岭去往朱家沟的二十里小路上。
休息时自娱自乐的战士一九八三年五月九日星期一,天气阴蒙蒙的。连队生活虽然是施工阶段,可老的习惯和不成文的规定还在延续遵守着,班与班之间在正课时间没有事情不可以串门闲聊。老兵还可以勉强,新兵就绝对不允许了。甚至于到其他班去也得向班长报告请示,机械式的管理使人感到营区的枯燥和压抑,可战士之间的情意在通吃同行中日渐增厚。
蔡亚臣这时候刚刚下夜班不久,疲劳的他简单的洗漱后吃了早饭,正要躺在铺板上休息,迷迷糊糊要入睡时,就听到山上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他本能反应一跃而起,因为班前的爆破已经实施,这推后的爆炸就意味着不正常,不按时的爆炸就有危险发生,他翻身下床,沿着每日上工的山间小路往坑道口奔去。这时候连部的电话急促的响起,连长着急的一把抓起话筒,“连长,哑炮,延发的爆炸”“哪个班在施工面上?”“目前不清楚,领班的副连长和值班排长都在查点人数,值班的指导员联系不上”“有情况马上报告,我就在连部电话机这里守候”连长放下电话,双手叉腰来到屋外来回走动朝山上看着。
蔡亚臣这时候跑到了半山腰,迎面遇到了往山下连部疾跑的连部通信员王元军(山东即墨籍),这时的王元军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在狂奔,从王元军喘气的话语中,蔡亚臣知道是车炮洞坑道发生了爆炸 ,应该是刚刚接他们班的马玉昌班长当班作业。
蔡亚臣跑到坑道口,爆炸的硝烟还在洞口弥漫着,蔡亚臣随四位战友冲进洞里,快速来到了作业面,在团团浓烟和尘埃的缝隙里,看到了马玉昌仰面倒在碎石堆中,军棉袄棉裤的棉花从破洞里往外翻着,棉花不在洁白,而是灰黑色的棉絮,马玉昌的身上落满了碎石和尘埃,看得出是巨大的爆炸冲击波把他抛起后又重重的摔下去,战友们眼里都是泪水,手指头留着血,拼命的用手扒开碎石,这才发现马玉昌的右臂肘下部分都没有了,右小腿以下部分被炸碎只有少数筋膜连接着,暴露出灰白色的小腿骨,缺失的残肢断臂处没有继续流血……(事后才知道爆炸冲击伤就是这样的)。当战士们把马玉昌平抬出坑道口,战士们看见连队指导员温存贤穿着整洁,脚穿擦的锃光瓦亮的三接头干部皮鞋,他站在坑道口用手掩着口鼻,也不知道他是嫌弃爆炸后的硝烟味,还是嫌弃爆炸后的血肉模糊之味道,他探身往坑道里窥视着,战友们没有顾得上看他,甚至于忘记了第一时间向他汇报情况,战友们也不知道是烟熏还是伤感,瞪着血红的眼睛抬着马玉昌看着前方,在坑道口的一片空地上,他们把马玉昌轻轻地放下,这时候连队卫生员秦书德(河北省藁城人)背着急救包跑来,在和平年代又入伍时间不长的他哪里见过如此重伤员?他看见马玉昌脸色灰白,微张的嘴巴像是要诉说什么,断碎的残肢血肉棉衣模糊,他伸出手指摸摸马玉昌的颈动脉,又看看马玉昌的瞳孔,他急得直跺脚,嘴里几乎是哭喊着“这可咋办呀?这咋办?”有一位老兵催说,“赶紧的包扎伤口打止血针”。秦书德这时才沉着冷静的快速包扎,其实这时候马玉昌的心脏早已经停止了跳动。
蔡亚臣慢慢的走下山,这时的他也许因为刚才疾速的奔跑和过度紧张,也许看到了战友壮烈的牺牲场面,他有点头晕和心痛。
回到连部驻地,连长焦急问他“马班长情况咋样?”蔡亚臣心里知道,马玉昌牺牲了,那位往日在他眼里和蔼可亲的班长再也站不起来了,他面对连长咄咄逼人的目光,心里不愿说出马玉昌牺牲了,只好低声回答“估计马玉昌班长够呛”。
这时候团部派来救援的跃进230型卡车疾驶在上摩天岭的山路上,车后扬起高高的灰尘久久不肯散去。
部队当时爆破用的是铜或者铝质雷管是用导火索引爆的。在潮湿的存放环境中,导火索极易受潮湿,受潮湿的导火索燃烧速度就会减慢或熄灭,导致爆炸时间推迟就造成哑炮,推迟和哑炮都是最危险的。
这天上午,马玉昌班打好炮眼后,留下下名战友装填炸药置入雷管,点燃导火索后就撤到了安全区域,一阵连续爆炸,马玉昌屈指计算,还有一炮没响, 又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响,马玉昌让战士们在坑道口等候,他同以往一样,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他的身影,他独身一人进入坑道查看,可就这次发生了延迟引爆的哑炮。
马玉昌班长牺牲了。他是249步兵团进入国防施工初期牺牲的第一位战士。遗体告别时,她的老爸老妈哭的死去活来,老母亲反反复复唠叨的一句话“孩子啊,你就忍心丢下我们走了?你那没过门的媳妇还在等着你,”战士们都默默流下了眼泪。
马玉昌的遗体就地火化。依据当时部队平战时牺牲战士抚恤规定,部队发给马玉昌家586元抚恤金。全团指战员又从伙食费和津贴费,工资中节省出一万元,作为对马玉昌家属的安慰,也是全团战友的一点心意。
最后事故定性为:违反操作规程造成伤亡事故。连队责任人均受到处分,该立功授奖的不予表彰。
摩天岭上的坑道如期完工,工程被军区评为精品国防工程。
秋天到了,满山深秋的红叶像火一样染红了摩天岭山。
坑道外层林尽染,上山的小路被解放鞋踏的光溜溜的,退伍的老战士们每人领到了一条麻袋,一节细铁丝用于缝口,麻袋里装着往老家托运的个人物品和旧军装,连队文书手里端着墨盒,拿毛笔在麻袋上写着楷书,从哪里来(发货地址)?到哪里去(收货地址)。每位战友仿佛就是一年一度的一片绿叶,随风而去寻觅故里。
在宁武的大山深处深秋,夜晚的小火车站,狭窄的站台上,欢送老兵光荣退伍的锣鼓又一次敲响。热泪盈眶的退伍军人在相互拥抱,道别!有一位退伍老兵想在临上归途的列车前,暴揍一顿指导员温存贤,可温存贤没有胆量去送别退伍老兵。
二机炮连的战士康建兵也是退伍大军中的一员,他离开营房驻地,再回首瞭望那条通往朱家沟的山间小路,路上空荡荡的,再也没有马玉昌的背影,连队炊事班的大包子鸡蛋汤,高粱酒和花生米,就是他和马玉昌共享的最后晚餐。
夕阳映照着摩天岭山,摩天岭在晚霞中就像刚刚取得胜利的战士,圣洁挺拔,高耸入云,巍峨庄严……
四十年后,战友们都是年近花甲,他们故地重游来到了摩天岭,冷沟,朱家沟还在,当年的房东老大娘老大爷都已故去,没有几个村民知道摩天岭山上当年的故事,没有几个年轻人知道村里当年住过的解放军,更没有年轻人记得山坡上掩埋的战友们和封闭的坑道口。
对面山坡上的放羊娃挥舞着牧羊铲,高声吼唱着“东山上那个点灯啊,西山上那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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