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

虽然已是深夜，却睡意全无。闭上眼，脑海里回旋着各种莫名其妙，有想法、有事情、有人物……说不出缘由——未必任何事都需要理由的。你有时候得摆脱一些固有的思想观念。

三伏天的炎夏，总是很热的，即使偶尔会有暴雨怒砸地面，你看到的也只不过是雨水触碰地面时的那一声“嗤~”，好像滚烫的地面正在蒸腾雨水的那点微势，惹人可怜。结果对于燥热氛围的缓解，成效也就微乎其微了。

今天下午，哦，不，是昨天，刚下过暴雨，本着改变自己的目的与想法，便决定和几个同学出去走走（其实只是觉得十位数的步数有点尴尬……），两三人走着走着，既然无事可做也无处可去，那就去吃个饭喽！一进饭店便要了两三个小菜，再来几瓶啤酒，边吃喝边聊天，好不潇洒。

我是背对门口的，正聊的起劲，忽然言语骤停，有点纳闷的我看到同学眼神向门口挑动似乎想要暗示我去看什么。也罢，转个身吧。一回头，一个老年妇人刚好踏进店门。

只见那人头发甚短，怎么个长度呢？大概就是我们这些跟风潮流的人所能回忆起的小平头的程度了，不同的只是黑白之分。皮肤是黝黑的，肉眼可见的皱纹密布，身形特别瘦小，佝偻着腰杆，身上的衣服已看不清原来的褶皱与颜色，显现出的只是与肤色的相得益彰，右手握着一较粗树枝以做拐杖之用……等等，你以为这就完了？搭配这身行头的还有左手上的，背上背着的完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的塑料袋，足足有四五个，这些东西比她那身形可壮实多了。

看到这一幕顿时明觉，是行乞者。当然，这是文艺的名字，通俗接地气的合大流的说法应该将之称为“要饭的”。

伴随着大多数人的鄙夷之光，老人开始了她的操作，首先刚进门黝黑的嘴唇开启碎碎念模式——“各位好人~我今年都七十八了，我两个娃都不管我，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也不管别人的目光，不论别人有没有注意听她说什么，找寻目标，行乞开始。

“小伙子，能不能给我一块钱，我两天没吃饭了，我儿子都不管我，行行好给我一块钱，我给我买两个馍……”

前几桌都是没人理她的。任你可怜，任你再饿，关我什么事，我还是吃我自己的。

无奈，只得再换目标。

这是旁边在这附近住的同学给我们悄悄说道：“听说这老婆子是个骗子，昨天还骗人了”。不知这位同学所言真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祖宗流传下来的古训总没问题吧！那就当是骗子喽！钦定罪名成立，这就是“真相”！

于是轮到了我们这桌，还好目标不是我。给那位同学的行乞“戏语”还是那一套，知道了所谓“真相”，便已自会战术，一套行云流水的拳——直接拍拍口袋，眉毛一挑“你看，我没钱，钱今天都花完了”说完再拍了拍口袋。也许，是怕她不相信吧。

尽管很无奈，但能有什么办法，人家已经说了没钱了，再换下一个吧。而我们，依旧自顾自的吃喝着，当然，耳听八方的功能选项也还是开着的。

依旧那一套说辞，但后面的两位似乎是两位热心青年呢，二话没说直接要了一碗面。老人一听，急忙对二人说道：

“娃呀，我不吃葱，我不吃蒜……”

“你不吃啥，你给服务员说，让她们给你做”

刚好临近门口的那一桌人吃完已经走了，老人踱过脚步，在门口的桌旁坐下。又开始了碎碎念：

“不知道那些人给我做不做，我不吃葱，不吃蒜……”

几分钟过后，也有可能是十几分钟。自顾自的人此时对时间概念已不再准确。服务员已将面端上来，向老人走去。

“唉，怎么是肉的，娃呀我不吃肉！”

“你不吃肉那你刚才不说！”

“我刚才说了，我说我不吃肉”

“你明明光说你不吃葱不吃蒜……那个我给你拨一下……”服务员有些无语了。

“不不不，不行，我一点肉都不能见……”

服务员已经是超级无语了，端着碗径直走回厨房。此时吃饭的众人亦相当无语，有些已经在小声嘀咕了。

给老人要面的那两个人也终于吃完了看那两人要走，老人就走过去，面对着念叨：

“我不吃肉，不吃葱，不吃蒜……”

“你不吃啥你给人家服务员说，好吧，钱我给了”说完就走出了店门。

最后我们吃完也该走了，老人的面也已再次端了上来了。

下意识戴上的有色眼镜始终是使人丧失自我判断力的桎梏——看其穿着破烂，必定是行乞者。是行乞者，大多数就是骗子，那么我眼前的八九不离十也是骗子，加上周围人的渲染，真相呼之欲出——她就是骗子！与其同源，摔倒的老人不能扶。倘若人有一日真的可以不顾别人的看法，不管社会的舆论导向，能够摆脱固有观念那可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了。

是不是真的行乞者已经不重要了。我看到的是，在我们出门的的那一刻老人正端着她的纯素、无葱无蒜的面狼吞虎咽，布满纹路的嘴角带着隐约笑意。而周围的人，依旧自顾自的吃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