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隐居翠屏山伊始。
山居里竹帘半卷,观雨洗苍山。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如今倦听碎玉声。
午睡时分,半梦半醒间他浑身疏懒在榻上闲眠。野居这山间不过半旬,抛却繁文缛节,仿佛就要半生闲云野鹤就此度日。
案上书卷散落,两个童子贪睡,无人去管。
山风携入一阵湿漉漉的清香,土壤香气,树叶香气,雨水香气,还有什么,教榻上的人辗转半晌又静下来沉心回想,落入旧时的梦境里。
幼时晨露未晞,莺鸟初啼,满径落花尚无人扫。乳娘早早起了,吩咐侍儿备上青盐热水。古老的深宅渐渐醒来。窗觳开了,空气中传来某种清冷柔软的芳香还有乳娘熟悉的呼唤,青哥儿,该起了。是了,该起了。梳洗,请安,早膳吃的是什么大抵忘了,然后便是族中学堂,先生摇头晃脑闭眼沉吟《春秋》,少年们正襟端坐在下面,虽然族规甚严也挡不住他们神魂不属浮想联翩。他记得书房窗外是一树雪白翠绿的栀子,栀子花白的耀眼,花叶碧绿怡人。花很香,是清冷又柔软的,带着土壤的凉意和阳光的温暖……
梦到这里无法继续下去了。帘外雨开始滂沱,哗哗啦啦。
他倦倦起身,深深呼吸潮湿清冷的空气,脑中倒是马上清明起来。
移步到檐下,前院花木被暴雨催打,依旧蓬勃昂扬的舒展着。目光移到篱笆边微凝,赛人高的碧绿栀子树上,早开的一朵雪白像星子一样灿灿缀在枝梢,被暴雨打的直弯下腰。未想她早早打扮了推开绣楼高窗,还没等来她的良人却迎来这暴雨催折,他低眉轻笑着匆匆回室寻了竹伞走到那栀子树下,举着伞堪堪遮住这朵。
一树碧绿前,雨打竹伞落珠帘,斯人青衫落拓,长身玉立,惜花何必护花铃。
呵。山居门扉也似乎被雨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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