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气还未散去，有个哑巴女人带着孩子回到了她乡下老屋。自从父母去世以后，她已经二十多年未曾回到这里。所幸村子还很偏远，老屋完整的保留下来，她只要买些新家具就可以住进去。这些年来，村子里流传着很多关于她的传说，有人说在城市的一个餐馆见过做杂工的她；有人说，她开了一家拉面馆，生意特别红火；还有人说，她进到王宫里，给王室做饭，因为她做的饭举世无双。
哑巴女人的儿子约么五六岁，圆圆的脸，黝黑的头发，皮肤还闪着金光，个子不高，眼睛却炯炯有神。母子走在路上，人们忍不住会回头多看他们几眼，很难相信略显臃肿的中年大妈能生出如此气质非凡的孩子。自然，村里又扬起各种流言蜚语：有人说哑巴女四处鬼混，生了私生子，被王宫发现，被赶了出来；也有的说，孩子是遗腹子，孩子他爹已经去世；还有的说，孩子是捡来的，哑巴女心肠好，收留了他。所以当小男孩独自一人走上街，就有好事之徒逗他问：“你爸爸呢？”小男孩觉察到人们的不善，摇摇头，转身跑了。其他的孩子则围着他辱笑着：
“一个小娃没爸爸
哑巴妈妈带着他
人们问他他不答
哑巴妈妈生哑巴娃。“
小男孩生气极了，捡起一块石头向众人扔去。大孩子看他个子小，一把抓住他的手，众小孩一哄而上，把他压到身下。小男孩，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哇”的大叫一声使出浑身力气想推开压到他身上的孩子，但是根本推不开。哑巴女人听到孩子叫声，从家里跑了过来，一把操起地上的树枝，赶走了其他孩子。小男孩伤痕累累回到了家，一声不吭。哑巴妈妈替他擦干净脸，用手势说：“你太小，打不过他们，他们说什么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一定要记住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
这以后，村子里许多小孩都会遇到一些离奇的事情。有的孩子会从书包里摸到一条眼镜蛇，吓得全家瑟瑟发抖；有的人早上起来觉得耳朵不舒服，去医院掏出一只硕大无比的蟑螂；也有的孩子从鞋子里掏出一坨牛粪……这些孩子都收到了一封信，信里有张纸条画着一张紧闭的嘴唇在滴血。收到信的孩子们都吓坏了，他们谁也不敢告诉家长。
又过了一年，小男孩该上学了。哑巴妈妈将他送到学校，校长问孩子的名字。小男孩怯生答道：“艾顽皮。”“顽皮，有意思。”校长被逗乐了。从教室里出来一位主考官，拉着母子两进了教室。主考官随口问了几道简单数学题，顽皮摇摇头表示不会；随后又拿了一本儿童书，让顽皮读出来，顽皮又摇摇头。哑巴妈妈从包里掏出本子，俯下身子，在本子写了一句话：“孩子之前没有上过学。”主考官无奈的叹了口气，给了哑巴妈妈一张录取通知书。
顽皮上学的经历注定无法顺利。没过几天，老师把哑巴妈妈叫到学校：“在我们托克提乌王国，表达是光荣的，只有爱表达的孩子才能被评为优秀！你们家孩子不是哑巴，可是他比哑巴还不爱说话，语文老师让他回答提问，他只摇头不回答；音乐老师教他唱歌，他不唱；连跟老师、校长打招呼他都不愿意。可是他和同桌上课有说有笑的，一点都不哑巴。”哑巴妈妈一面鞠躬道歉，一面用手比划着：“对不起，我回去跟他说说。”。老师并不理解顽皮妈妈的意思，知道她是哑巴时，只能耸耸肩，让母子两回家了。
回到家，哑巴妈妈有点生气，比划着手势：“你为什么不回答老师的提问？”顽皮说：“我听到校长和老师都说你坏话，我不想理他们。”哑巴妈妈苦笑着：“他们说坏话，我也没听见，我就不会不高兴。孩子你记住，坏话并不能打败我们，生气才会。你在学校一定要按照他们的话去做，要不老师老找我哑巴妈妈挨训，妈妈心里很难过。”
这以后，哑巴妈妈再也没被老师叫到学校。并不是顽皮按照她的嘱咐去做，而是恰恰相反，顽皮变得愈发沉默。沉默到老师们对他都无可奈何。也许知道顽皮母亲也不会说话，老师们推论说，顽皮不爱说话是天生的，应该把他当做特殊儿童来对待，也就见怪不怪了。这样一来顽皮觉得学校宽松了很多，他在课堂上思想天马行空也没人打扰，好不惬意。
有一天，哑巴妈妈送顽皮上学，路上碰到一堆人，叽里呱啦的讨论着什么问题，清洁工一边举着扫把一边笔画，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新闻，小顽皮小心翼翼避开着路上的狗屎，嘟囔着，“他们少说几句，路上的狗屎就不会这么多了。”哑巴妈妈却害怕的捂上他的嘴巴，使劲摇着头，好在人群声潮涌动，没人注意小不点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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