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二年冬日,那雪覆了她的红轿,也覆了我的命。
1
父王去世不到一年,九黎南族兵临云水州,只要跨过此州便可直捣大渊皇城洛京。
我一母同胞的王兄,新继位的大渊王承余不是一味的发怒,就是提剑刺死朝臣。
王兄的作为更使得大渊人心慌慌,所有人都在拼命抓住属于自己的那一根救命稻草,而我王兄的救命稻草便是我母后。
经他的宠臣太尉秦黍协调,以我母后下嫁宴家为条件换宴家家主宴赫出手。
宴赫,九州战神,未有败绩,只是这次他们也仅仅保南族不过云水。
战事吃紧,亲事自是一刻不敢耽搁,故而婚礼就定在三日后。
宫里此时连红绸也未挂,丝毫看不出任何喜气。
辰煦殿里传来皇兄的声音,“母后,孤来想法子,定不让母后受辱。”
“王上,国为重,吾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母后…”
“我儿自小熟读经史典籍,当知亡国之奴是何下场,比起那些,这又算的了什么”
“我儿要是不放心,让清河陪着便好。”
“月儿?可她是嫡王姬,这样….”,说着又转了话,“也好,这样母后便不会孤单了。”
我是这句话时走进去的,母后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训斥道:“进来也不让人通传,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
承余心中有些愧疚,便开口道:“母后,您先回去歇着,孤来和月儿说。”
我在她起身要离开之时说道:“可以,但我要带小九一同前往。”
母后一听我这话直接坐了下来,脸色异常的黑,“她不过是个宫女生的哑巴,哪用你常常养在身边,不许你带。”
我不想同她解释,施礼就要退下。
“站住,你这样是为哪般?”,她的愤怒委屈溢出了眼睛。
“母后该是知道我的。”
承余一听这话,连忙打圆场:“月儿要带便带吧,孤顺便多赐几个人陪着。”
出嫁那天,母后坐着专属凤撵,未挂一丝红绸,未着嫁衣。
宴府门口站满了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主君已出征,小人奉令请主母下轿。”
主母两字让母后脸色异常难堪,示意大宫女玉荷前去。
“主君既不在,那烦请公子前来相迎。”
“主母恕罪,公子前日感染了风寒,怕病气过给您,遂不敢前来。”
这话听的我心里发笑,宴家光嫡公子就三个,还不算庶出,更何况还有个掌家的少夫人。
此等不堪之事,本就不宜久耗,母后只得下了轿。
还未往进走,只见一黄衣女子快步走来,她头上的珠钗宝玉更显贵气。
“母亲来了,还不快迎进主院,在这做什么。”
之前领头的中年男子忙回道:“少夫人,这就迎进去。”
“母亲呢,先引我看看”,说着就越过母后往轿撵边走去。
“少夫人,主母在这呢”,中年男人立马小步快走过去。
“胡说,母亲今日大喜,怎会不着喜服。”
宴林氏的刁难代表宴家的态度,母后如今身份尴尬,自然不能多说,而我却不能失了王室的尊严。
我将小九放在轿内,带着面纱走了过去,“自古以来先君臣后父子,母后先是太后,才是其他,少夫人觉得吾说的可有理?”
“王姬瞧我,一时高兴竟忘了。”
“吾的母后为保大渊子民应下宴家条件,如今却要受宴家晚辈的欺辱,既如此,那这亲事也做罢吧,至于南族,王室自会奋勇抵抗,只至最后一人。”
我话音刚落,便示意送亲队伍掉头。
“宴林氏恭迎太后,王姬”,少夫人立马行国礼。
“免了吧,吾终是不忍生民遭难,王姬也是赤诚,此事就到这,进府吧。”
我属于客居,宴家便在最西边的衡芜院开了一个角门。
在宴家,我几乎畅通无阻,而已半月有余,却并未见到宴家一个儿郎。
那日,我逛完街,牵着小九刚跨过角门,便被冬儿一把拉住,“王姬不可进去,快走。”
我还来不急反应便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后方似乎有铠甲的声音,我回头这才看清了来人,银色面具,手持樱枪,很是健壮。
“宴家主君?”,我疑惑出了声。
“王姬眼光不错。”
“主君想让吾去何处?”
“倒还是有救”,说完遂转身离去,周围的人也都撤了。
“小九别怕”,我不知这句是说给她还是说给我听的。
外面的消息是一月之后才传进院子的,听闻南王率兵进入王城,命宗人府将玉蝶拿来一一对照,可惜玉蝶被毁,只好将宫中人一一编造成册并折算成银两以赔南族损失。
折算册子里只有女眷,男眷几乎被屠杀殆尽,只剩我王兄一人,被做了宫刑,跟在内侍主管跟前服侍。
我正想的出神,宴家主君宴赫便走了进来。
“明日宫里围猎,你一同去。”
冬日围猎?我心中虽疑惑却还是应了下来。
这日我见到许久未见的母后,她坐在宴赫身边,她的眼神有意无意落在我皇兄身上,眼里含着泪,却硬扯着笑脸。
南王怎会放过每一个在众人面前羞辱王室的机会。
“听闻宴卿新娶的夫人善袖舞,不如让大家开开眼界。”
宴赫轻笑着,“不过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姬妾,怕污了王上的眼。”
“宴卿谦虚了,孤听闻这位夫人可是曾经的惠娴王后,那可是舞技超群,未有后者。”
宴赫奉承了几句,摆手让我母后上台献艺。
母后泪眼婆娑的看了看宴赫,最终还是去了。
众人推杯换盏间,谈论着她的身段,痴笑她从一介太后沦为姬妾。
她的处境我自是知道些,宴赫如今娶了南王的妹妹太和王姬做主母,太和性子跋扈,待她如同婢女,非打即骂。
我跟着宴林氏,因宴赫的缘故,她只是阴阳怪气的讽刺了几句,便没再理我。
南王意气风发,看着下面披着羊皮,鹿皮的人,豪爽一笑:“这冷天,还不赐酒。”
于是我看到侍者拿起酒坛子就往她们身上倒,底下的人瑟瑟发抖,却不敢动一下。
“哈哈哈,有趣有趣。”
南王一声令下,场上响起了马蹄声,那些王族贵臣大笑着,追逐着,血色在蔓延,直到号声起才止住。
小四被拖着,身上的鹿皮已经掉了,那些人看着她,眼底有炽热和疯狂。
“王上,我看见七妹了,她没死,就在那。”
南王一听,摆手让人放了她,“哪?”
小四顺手指了指我这边,“宴家那里。”
我心一惊,大脑迅速反应着,还没想出应对之法,就看见场上一个少女大声笑着。
是小六,她身上披着羊皮,发髻凌乱,脚上似有血迹。
“王上,姬明月早已离开,先大渊王曾给她留了秘旨,秘旨在明月殿牌匾后面,王上可派人去取。”
不一会,内侍拿着一个雕龙红漆木盒递给南王,他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黄色锦书,看了一眼,便递给我王兄。
盒子里面的锦书我早已经取了,这又是什么?
“是你父王的笔迹吗?”
皇兄浑身抖索着,细细看了几遍,才答道:“是父王亲手所书。”
皇兄不可能为我说谎,那只能说明上面的字就是父王所写,难道父王还留了其他秘旨。
南王一笑,看着小六说道:“这又能说明什么?”
“王上,殿前侍卫程七等七人在太后成亲之前便消失了,而且姬明月养蛊,这件事知之者甚多,可见先大渊王早前就为此事打算了。”
“你为何告诉孤这些。”
“王上,我的母妃是南族人,她死了。”
南王沉默了一会,笑着对内侍说道:“带六王姬下去换衣,好生安顿。”
南王还是将我叫了过去。
我颤颤巍巍的拜倒在地,声音磕磕绊绊,“奴..奴参见…王上。”
“抬起头来。”
我整个身子抖动着,微微抬起头,一脸惊恐,只让他看清我的脸,并不直视他。
我的面纱早已被人摘下,面容一览无余,小四冲上来,看着我的脸,她突然膛目结舌,面露恐惧。
不仅是她,南王也迅速起身,愣愣的看着我问:“月瑶?”
我能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人,眼圈居然红了。
“王上,奴..不是”
“你会说南族语?”
“奴的养父母是南族人”
自那日之后,我又回到了王宫,住进了明月殿,只是很少出去。
几日后,南王为我举办了盛大的封妃大典,风头俨然盖过了王后,自然引来了她强烈的不满。
王后找我训过几次话,我甚至激怒她,让她罚了我几次,最后吐血晕倒。
“月儿,如何了?”
“王上,妾没事,只是要对不起王上了,以后无法替王上生儿育女了。”
南王轻轻拍拍我的手背,“是孤对不起月儿。”
“王上,妾想休息一会。”
南王替我掖好被子,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身旁的冬儿泪眼婆娑,“王姬,您怎么能给自己下毒呢,身体可怎么办呀。”
“好了,冬儿,以后记得别喊我王姬。”
周围一切都静了下来,窗外月影绰绰,我似乎看到了父王的笑脸。
2
南族占领大渊王宫的第三个月,北境使者送来和亲书,望南王送前朝王姬清河入北境。
迫于南族现在兵困马乏实在不适合再起战事,答应和亲乃上上之策。
早在南族入大渊王宫那天,宴赫便将清河王姬身边的宫女以及九王姬的尸首一起送进了王宫。
南王还记得那日见到的那个绿衣宫女,她至死不肯吐漏清河王姬的消息,最终一头撞死在大殿之上。
他一怒之下,将那女子悬在城门口数日,直到尸体发臭也未有人出现。
“王上,奴与清河王姬有几分相似,奴愿入北境为王上分忧”,在南王犹豫不决之时,小六自告奋勇前往和亲。
南王思索良久,最终同意。
小六还以力证身份,彰显南王胸怀,要了小四一同前去。
来年春日,北风萧瑟,北境王亲自骑马前来迎接,已过而立之年的他,显得肃穆。
小六刚到北境便染了风寒,北境王替她弄了暖帐,找了大渊厨娘,着人日日精心伺候,大约半月有余,小六便已痊愈。
“清河,孤今日带你去看大漠孤烟,你可想去?”
“王上苦劳,妾不敢累及王上。”
“你们中原人说话最喜拐弯抹角,你且只说想与不想。”
小六轻笑,着人拿上大毛裘衣便跟着去了。
北境王念及小六身子弱,便与她乘马车一同前往。
“这茶如何,孤让人寻的,你尝尝。”
案几上的茶,清香四溢,一闻便知是好茶。
“还有这糕点,你也尝尝,可还对胃口。”
馥津斋的糕点,这是洛京才有的。
“你…你别哭呀,是不好吃吗,还是不爱吃,来人,撤走撤走。”
小六被他一通操作搞晕了,有些哭笑不得。
“妾觉得好吃。”
北境王疑惑的拿了一块塞进嘴里,“好吃但是好吃,也不至于到哭的地步,果真是小孩子。”
骑在骆驼上,塞外黄沙莽莽,无边无际,天空没有一丝云影,远处旋风卷起黄沙,似那“孤烟直”。
转眼,小六来北境已有月余,她发现这里的人非常崇拜神明,巫蛊之术横行,他们甚至宁愿自己饿死也要祭祀神明。
从生到死,衣食住行皆要告知神明,求神明做主。
一日,年仅四岁的小王子染上豆症,巫医看过之后说是大凶,会祸及王宫,甚至北境,让北境王下令烧死王子,以平神明之怒。
王子的母亲文珠王后大哭,守着宫殿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北境王亦是左右为难,他一直子嗣艰难,只得一子一女,无论如何也下不下狠心。
“王上,妾可医治王子”
巫医大惊,“娘娘不可忤逆神明,会有灭顶之灾。”
“灭顶之灾?我父王祭祀神明不可谓不恭敬,如今怎样,还不是灭了国,若真有报应,那便冲我来。”
北境王犹豫片刻,便同意了,吩咐下去,清河夫人需要什么便给什么。
小六守了王子半月,如今他的烧热已经退了,豆症也结了痂,巫医来看过,已经没了生命危险。
王子大好,北境王大悦,赏赐了许多奇珍异宝给小六,王后对她也感恩不尽。
小六的消息对我来说是难得的慰藉,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姑娘,这烈药还是少吃,对您身子伤害太大了。”
“无碍,我的纱裙可做好了?”
“您…真要去?”
我并未答她,抬手替自己带上发簪。
当日南王将我误认为月瑶,对我怜惜之至,甚至给了我盛大的封妃典礼。
谁知南王喜新厌旧如此之快,又纳了好几位美人,而且他还有怪癖,最喜宫中妃子着薄纱在群臣面前起舞,高兴了还会赏给他们。
宫宴已过半,我着青色纱裙,领着舞姬在中央起舞,舞姿妙曼,看的南王手里的酒杯都忘了放下。
“好好好,孤的月儿就是不错,来,到孤这里来。”
突然,他又看着宴赫说道:“你那太后姬妾呢,叫她前来,今日给孤细细瞧瞧”
宴赫面色平静,示意母后上前,母后也不敢违背,只得颤颤巍巍的跪在中央。
南王松开我,走到母后面前,将她下巴抬起,笑了笑,“宴卿有福气。”
那夜,南王喝了许多酒,步子走着虚浮,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我臂膀上,让我走的很吃力。
安顿好他,留下美人,我便退了出去。
第二日,便传出美人受封的消息,我淡然一笑。
南族占领大渊王宫的第八个月,已是来年的秋季,王兄的死讯传来,我将酒壶里最后一杯凉酒倒在了地上。
如此卑微以求保全性命,却还是被欺辱至死,我的王兄,你可曾后悔了。
浣衣苑可真远呀,在这里我看到了太多熟悉的面孔,可她们见到我却瑟瑟发抖。
一中年男子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我愣了一下,还是施了礼,“贵妃娘娘”,眼睛却不住的在我身上瞟。
“临安郡王不必在意我,行自己事便可。”
临安郡王也不客气,随手拉了一个人就又进去了,我认得那个人,是小四的母妃,淑夫人。
她们有的是我父王的妃子,有的是我王兄的妃子,有的是我的姐妹,如今她们粗布麻衣,眼神空洞,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我此时真想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这个毁了她们一切的地方。
“既是浆洗衣服,需得仔细认真,莫要做些无谓的事,让衣服伤着贵人。”
我走出了这个地方,心却压抑的走不出来。
我的母后也在此时离开了我,所幸也算入土为安了。
我日日陪在南王身边,同他饮酒作乐,替他挑选美女,只要是他看中的,为此朝堂对我口诛笔伐,我却不甚在意。
南族占领大渊王宫一年,宴澈找上了我。
“月儿,一年了,你也该放下了,跟我走吧。”
我看着宴澈,眼泪夺眶而出,随即扑进他的怀里。
宴澈轻轻拍着我的背,“月儿,走吧,这仇我替你报好不好?”
我从他的怀抱起身,覆上他的唇,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
门外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我一把推开宴澈,用力将袖中的匕首刺进腹中。
身子似乎被人接住了,朦胧间我看见了冬儿,我知道成了。
“我只…爱王上,宁…死…”
我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南王,他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看到我才有了一丝光亮。
“月儿,你终于醒了,孤差点再次失去你。”
我挣扎着起身被南王按了下去。
“妾有罪,请王上治罪。”
“月儿快躺下,你哪里有罪,有罪的是宴澈那小东西,他竟然敢觊觎你,孤杀了他。”
“王上,妾以死相抗,并未失去清白,求王上万不可厌弃了妾,那妾只有死路一条了。”
南王面色不自然,却还是宽慰了我几句才离开。
“冬儿,如今怎样了?”
“如姑娘所料,那日南王暴怒差点杀了宴公子,幸好当时宴家主君在,才幸免于难,现在被关在牢房之中。”
“二王子那呢?”
“南王强娶了二王子的未婚妻,二王子恨不能他去死。如今已经和宴家悄悄接触了。”
还是差一些呀,我摩挲着手上的玉镯,等待着消息。
一日午后,我在院里晒着冬日的暖阳,冬儿急急的进来了。
“姑娘,浣衣房出事了。”
看来,我点的人点通了。
冬儿看着我,艰难的说道:“小王子染上了豆症,性命垂危,王后发怒,要将所有浆洗衣服的宫女全部处死。”
“小王子衣物一直是近身之人才能动,王后怎么会下如此令。”
冬儿顿了顿,“是前王后,在王子病重之际开心的手舞足蹈,还说死的好。”
王嫂怎么如此糊涂,这样只会连累所有人,王后的手段不是她能想象得到的。
我思索了好一会,决定去王后宫中,救小王子。
“王姬不可,小王子不死,王后怎会疯狂,南族又怎么能内乱,我们的仇又如何报?”
“程二,我知道,可王后…..”
“臣去解决,王姬给臣半日时间,若不行,王姬再去,可否?”
我胡乱的点头,一直心神不宁。
程二是父王给我的暗卫,他武功仅次程七,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晚间,浣衣苑火光四起,哭喊哀号声不绝于耳。
未有一人出去,也未有一人进去。
火烧了整整一晚上才被熄灭,小王子也是在那时去的。
没几日,大王子、三王子,五王姬,八王姬相继死去。
一时谣言四起,南族戕害前朝王室,手段残忍,遭受天罚。
一时间王宫里人心慌慌,南王亦是忧心,他下令减免赋税,大赦天下,宫里也不再选秀,修养生息。
南王只剩下一个王子,可偏偏是他最不喜欢的二王子,所以他将全部精力心神都用来繁衍子嗣上。
二王子此时荣光秀发,他找上我,希望我能再祝他一臂之力,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不过为了避其锋芒,我当他的面喝下了绝子汤,宠妃无子,这对他来说也是助力。
三月二十日,春的气息已经很浓了,宴澈在这日被问斩,但只有他一人,宴家未被牵连。
南王在一日夜间突然晕倒后,便一直未醒,王后因失去儿子每日疯疯癫癫了,这管事的责任就落在我身上了。
我只照顾南王,其他的事一盖不多问,朝堂也成了二王子的一言堂。
四月初二,在我的精心照顾下,南王撒手人寰。
3
南族占领大渊王宫一年零五个月,南族二王子黎雾继承大统,成为新的南王。
南族原都城建安,黎雾的三叔黎裎自立为王,称九黎王,这使得南族一分为二。
九黎族本就分为九黎北族和九黎南族,北族在北境,由北境王一手统治,故而对于黎裎称九黎王非常不满,随即联合周边小国不时的骚扰他们。
自黎雾成为新南王之后,我便久居鹿台,未踏出去一步。
“王姬拒绝了我儿的请求,是想要在此老死一生?”
“主君不必试探我,送程七与小九离开,我便帮你。”
“你,有的救。”
五月初三,我邀黎雾来鹿台是与他商议送我去黎裎那,我能帮他统一南族。
“你,一介女流,如何帮孤?”
“凭我是九黎圣女。”
黎雾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不过是个长相与月瑶相似,就觉得是她了?”
“我与她相似,只因我是她的血脉。”
黎雾不信,可她信不信已经无所谓了,如今的朝廷早已经是宴赫说了算了。
圣女回族,引起了轰动,而我坐在轿撵中,听着他们喊我清河王姬,九黎族圣女。
北境当初让我和亲,也是为了我的圣女血脉,可以帮助他们一统九黎族。
我曾想过,若是北境王是明主,那我便帮他,可他害死了我的小六。
消息传回来的那时,是我在宫宴上献完舞,抚着南王回去的时候,所以我在安顿好他之后,给他下了迷情,这毒在事过之后不会留下痕迹,却能让人终身不育。
程五告诉我,小六是在被四王姬云香揭露身份之后自杀的,那时北境王还在查,只是将小六软禁了。
她的自杀正好做实了此事,所以北境王一怒之下将她悬在城门口,是程三冒着生命危险将她尸首火葬了。
小六死后,宴赫便找上了我。
南族旧都遍地都是祭祀神明的东西,黎裎更是亲自出城接我。
我被安置在圣女宫,由黎裎的小女儿黎烟作陪。
“姐姐,你好美呀,圣女都这么美吗?”
“姐姐,我爹说圣女血脉觉醒之后能带我们一统天下,可我一点都不想,那得死多少人啊。”
我看着黎烟,不由得想起了小九,她若是能说话,也该这么活波吧。
小姑娘围着我叽叽喳喳,日子倒是过的快。
圣女祈福这日,我穿着盛装,带着九黎族独有的牙串,一步一步走上祭台。
祭祀开始,先由国师诵赞歌,再由巫师跳祭祀巫,最后由我为王君撒下甘霖。
在我为王君撒甘霖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祭台上的东西被吹的四零八落。
我趁机启动九黎秘术,这是用自身本命蛊杀人的术法,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命换一命。
我的本命蛊进了黎裎的脖子,看着它一点点进去,我的生命也随即一点点消散。
“月儿,月儿…”,有人在我耳旁不断的呼唤我。
父王,小六,你们来接我了。
七月初三,宴赫趁黎裎病重,里应外合,掌握了南族旧都,自此南族得以统一。
番外(一)
我是宴澈,曾是大渊太子的伴读,清河王姬常同太子一起念书,这样算起来,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清河王姬自幼聪慧异常,深得大渊王宠爱,故而活的自由随性。
她常常拉着她王兄与我溜出宫外玩耍,美其名曰考察民情。
我的月儿,在大渊亡国那日,我便要带她离开,去一个安稳的地方度日,可她不愿。
她将她的小九,她的暗卫都托付于我,只身走进了那吃人的王宫。
月儿,我未辜负你的嘱托,小九自由了。
终于,南王死了,她的仇报了,我想带她走,可她亦不愿意。
我知是我的父亲算计她,他给六王姬寄信,说她活着,她的七妹便一生都见不得光,只是王宫妃子,所以六王姬自杀了。
我去找父亲,同他大吵一架,可他却说,非他逼迫,是月儿使命如此。
去他的使命,谁的使命是去死呢。
后来月儿去杀黎裎了,她成功了,我的父亲也统一了南族,以王姬礼将她葬在了瑶山。
月儿不知的是,父亲让太后下嫁,甚至羞辱她,不过是试探大渊王室还值不值得救。
可最后父亲的野心膨胀,他将月儿当成棋子,不惜算计我,却还是不舍我死。
如今我守着瑶山,守着月儿,守着她的愿望。
番外(二)
我是小九,曾经的大渊九王姬,众人眼中的哑巴。
其实我不是,我不是哑巴,不是王姬,我是男儿身。
我的王姐亲眼看到我的母亲被王兄欺辱而死,她为护我,只好将我扮成女儿,又让我装成哑巴,这才活到了八岁。
那日,王姐并不是带我逛街,她只是想送我走,奈何城门封锁,只得回宴府在想法子。
后来,王姐似乎和宴家做了交易,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但那眼睛骗不了我。
再后来,我还是从宴府出来了,同程七一起,他扮做我的父亲,与我一同四处逃亡。
程七不说,我也知道,为了我们出来,其他人全死了,只剩他一人,重伤。
王姐死的那日,全城贴满了卟告,我还看见了冬儿姐姐,她抱着王姐的灵牌。
我不敢跟着,程七也不敢。
王姐是因为我死的,要不是我在宴赫手里,王姐不会去刺杀黎裎,更不会死。
番外(三)
我是冬儿,与清河王姬一同长大的宫女。
王姬死后,宴赫为了巩固政权,封我做了圣女使者,我也如愿长居瑶山,陪着王姬。
宴澈来找过我,我一点也不惊讶他还活着,他问我王姬有什么心愿。
“海清河宴,生民安居乃王姬所愿。”
他还问我王姬有没有给他留下遗言, 我告诉他,“王姬说六王姬怎么那么傻。”
他失魂落魄的走了,却不知这句是我说的,我恨他们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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