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那是一条曲折的小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再往里有两个池塘,分别分布在两旁。小路并不长,路是崭新的柏油路,走起来非常平坦,步行约5分钟后,便可以看到一排排住宅楼,高的高,矮的矮,层次不齐,也不密集,这是一座挺大的院子,而我曾经的家就坐落在其中,那一年,我应该是7岁,刚上小学。
父亲是军人,并不常在家,而如果在家便会呆上一段时间。在那个大院里住的都是军人家属,同龄的玩伴当然也不少,每次放学后,我都会跟小伙伴们耍上一段时间,拍画片、打弹珠、有时甚至还会学起女孩们的玩法,跳皮筋。而我最喜欢的游戏,便是跟我最好的一个小伙伴去钓龙虾。
龙虾食性很杂,经过多次尝试我们发现最有效的食饵竟然是它们同类。周五放学总是会很早,回家后扔掉书包朝楼下喊一嗓子“钓龙虾去咯”,便带着一个水桶,一根系着长线的竹竿,和前一天准备好的龙虾饵就出发了。
池塘离家不远,沿着柏油路向外走,走到尽头拐个弯便能看到,由于根本无人打理,池塘周围和内部生长着各种繁茂的植物。在池塘边有一个缺口的地方,不高也不低,那便是我们最熟悉的位置了,用绳缠绕着米粒大的虾肉便开始了。小一些的龙虾总是很容易,它们并没有经历过什么诱惑,总是很容易的让我们得手,更有些贪嘴的,上岸后甚至也不愿放开自己的钳子。而大一些的就比较难了,而那些有着深红色大钳子的龙虾是最难钓的,尤其是钳子一大一小的,早已经历过沧桑,不再容易上当。
“小昊~”,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就那样流逝了。每次似乎都是在我们研究着钓与如何钓的时候。远处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父亲来喊我回家吃饭。
“哟,今天收获颇丰嘛。”父亲开心的接过我的小水桶。
“你知道不,儿子,我听说龙虾有个特点。它们一生只会选择一个伴侣,然后永远在一起,直到老去。”
“就像你跟妈妈一样?”
“嗯,对,就像我跟你妈。”他总是笑吟吟的跟我说话,每当这时,他的眼睛里总是会泛着光。“正好,你妈正在烧饭,赶紧回家还来得及。”
“啊?不行!”
“嗯?咋了?”
“就是不行,它们还小!”
“那就看谁先跑到家咯!”
那一盘红烧小龙虾的味道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一年我写了一篇作文,还在学校获了奖状,名字就叫《龙虾》。
院子由一条不宽不窄的小路贯穿着,一直通向深处,在路的尽头,有一个鼓起的小石堆。而那个位置,正好可以通过远处两排房子的空隙看到火车开过。每次外玩耍时,只要听到远处的轰鸣声,我们便会立刻放下一切,冲向那个石堆,石堆不大,只够一人立足,跑的快的才能站在那里看到远处的火车。个子高的一些大孩子们并不着急,而跑的慢的小个子们总是一个个伸长着脖子,垫着脚尖朝向那一处有光的空隙张望,那是一节有一节厚重的绿外壳,速度不快,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再由强变弱,直到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下一片亮光。
印象中,小时候坐火车总是人山人海,父亲总会一手提着一个有我人那么大的箱子在前面走着,母亲则紧紧拉着我的手跟在后面,每次这个时候,他们的神情总是格外严肃,而这个神情只有我在犯错时才会露出来。每一次出站,人们都会疯一样的向外挤着,那时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出站也要这么匆忙,直到有一次,母亲一边挤着一边不断让我把腿蹲低。
“艾,同志,这是你家小孩吧,请出示下车票。”
“他个儿还没到呢。”“他年纪小,就是个儿长得快点,前俩天还不要呢。”“他。。”
只记得当时我被抓去量身高的时候,父亲冲着我直眨眼睛。
出了站,父亲放下行李微喘着气,冲着我嘿嘿的笑,“小子,个儿长的挺快。”
“别怪儿子,他都蹲着快没法走路了。”母亲总是呵护着我。
“没有没有,我知道我知道。”父亲扭头冲着我嘿嘿笑,“不过这种事可别学老爸哦。”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儿子个儿长的就是快,长快点好。”说完摸摸我的头,架起两个大箱子便继续朝前走。
我呢,偎缩在母亲旁,紧紧抓着母亲的手,幽怨着看着父亲,扑通的心早已快要从身体里跳出。
一旦出了站,人群便很快的散去,随着一声哨响,那一节节绿色又略微发黑的庞然大物继续发动起来,慢慢驶向远方,直到最后只剩下一片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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