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蚊子和头发
——2007年
我没有在超市的货架上找到哪怕是一盒电蚊香片。
售货员说已经不卖了,这种商品是季节性消费。
但是蚊子还在咬人。
随着秋天的深入,风起了,叶落了,一层层铺盖在丛林下,一堆堆焚烧在田陇旁,也曾在我们天天走过的马路上飘落,飘落,一夜间便沦为垃圾被运往鲜为人知的地方,再无踪影。只有一株株挺立的大树在容颜清瘦之后依旧守候在长长的街道边。
人的生命,人的青春,就像那片片树叶,慢慢地飘落下去,天地只允许它繁华一季。
随着秋天的深入,已经看不到蚊虫大规模集散的盛况,夜晚的广场灯火明明灭灭,惶惶然不知投注何方。在整个夏夜,它是蚊虫飞蛾的舞台呢。那些弱小的细若游丝的生命怀着极大的热情,在一团亮光中留连忘返。如今它们散开了,消逝了。极个别骁勇之士一路艰辛,潜入了人的居室,只在人们沉入梦境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登场亮相。
儿子的小脸常常在一觉醒来出现三五处被叮咬过的痕迹,使这个写作业时爱搞点其它小动作的孩子更有理由抓耳挠腮。
容不得蚊子吸血,一般来说听到它们的一点点声响时,我便悚然惊醒,通常我先用枕巾在黑暗中扇打几次,发出警告。如果对方胆敢不听喝阻,继续嗡嗡有声,我只能开灯起身,张目搜寻了。有时候可以准确地结果一二小命,有时候折腾大半夜,也不能伤及它们的皮毛。
“咬就咬上一口,别管它,睡吧。”先生对蚊虫网开一面,好像体谅到蚊子不吸人血就没法活命。就是一再遭遇了毒手,他也轻描淡写地抓挠几下,翻个身又呼呼睡去了。那屋的儿子同样可以承受三五次的叮咬,把睡眠坚持到底。浓重的睡意、甜美的梦乡成功地遏止了蚊虫对人类继肉体之后的精神搔扰。
其实只要睡得踏实,次日脸上身上添几个疙瘩又有何妨。
为了大家睡得更安心,我必须走遍每一个商店买到电蚊香片,就像我在夜里搜遍每一个角落抓到蚊子一样。我开始考虑在儿子的床上搭起蚊帐,夏天过去了,却要支开蚊帐,很有些虚张声势。
晚上写完作业的孩子钻进了被窝,我照例躺在他身边,读小人书给他听。孩子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很像他更小的时候在我的轻轻拍打下进入梦乡一样。我为他掖好被角,端详他如此可爱的脸庞,熄灯,再回到自己床上。
一个女人,只有孩子睡了,才进入了自己的夜晚。
好动的儿子有时候一边听故事一边拂弄我的头发,招呼也不打,就动手来拔据说已经白了的头发。成绩偶然有,我会在回头时候看到一根全白的或者一半白一半黑的可疑的头发,觉得它真不该长在我头上。我对儿子说:
“你看妈妈的头发前面黑,后面白,说明人正在衰老呢。”
儿子说:“不对!是前面白,后面黑。”
白发能变成黑发,是美丽的童话。孩子希望我们永远年轻。
也有这样的时候,我因突然的疼惊叫一声,回头却看不到白头发,甚至连黑头发也没有。此时的儿子脸微红:
“我不小心拔错了。”他一边说一边忍俊不禁地掩藏着。
待我找到后,常常看到不止一根黑头发。我叹息一声:
“等这些小人书念完后,妈妈的头发也让你拔光了。”
母子笑。
天天走早马路(云天)
日日遇新过客(云天)
小猴云海翻筋斗 一去不过二三里(云天)
如来殿前拍神掌 半弹乃逝千万年(白云浪子)
(20071011)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