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柳化生二

作者: 木石散人 | 来源:发表于2019-07-27 10:44 被阅读2次

            柳树枝叶乱颤,树干剧烈地摆动,发出哔哔剥剥的响声。

      原本晴朗的天空,霎时间乌云翻滚,狂风大作。而这乌云只有数亩宽广,停在镖局上空,挡住了阳光;狂风也只在此处吹得咧咧作响,飞沙走石。

      黄狗还未将眼珠叼走,它看了一会儿剧烈抖动的柳树,又歪着脑袋疑惑地望着天空。乌云里雷声隆隆,狂风从四面八方胡乱刮来。黄狗被这天地突变的景象吓住了,丢了眼珠,撒丫子便跑。突然之间,一道惊雷从天而降。轰隆一声巨响,柳树手臂粗的一条枝桠应声而断,树干里隐隐传出负痛嚎叫之声。

      雷声惊了马匹,也惊到了镖局的人,花柳街上也有不少人驻足,望着天空的异象。

      天空,乌云更浓更低了,轰隆隆的声响一会儿在此,一会儿在彼,于厚重的乌云里游走不停,经久不息。

      “啪啦啦啦”,又是一声突兀的巨响,一道粗大的闪电由乌云之中直劈到柳树上,似乎将天都劈开了一道裂口。

      这次,柳树并没有多大损伤,不过却从树中诡异的劈出一个人来。此人头发蓬炸,就像豪猪背上的刺一样,根根竖直。全身被雷劈得焦黑,没有寸缕遮体,也看不清脸面,只是两眼窝深陷,很是怕人。

      炸雷劈出这人,又开始在空中轰轰酝酿。这人顾不得伤势,挪动身体抓起眼珠。说也奇怪,那两颗鸡蛋大小的眼珠入手而渐小,被他安到深陷的眼眶里,竟还可以转动自如。

      此时虽然也只能看到他脸庞的大致轮廓,却不是刚才那样瘆人,论相貌隐约还有些俊气,年纪应该不大。他抬头望着天空,更大更强更猛的霹雳随时可能降下。

      直觉告诉他,这应该是物类修炼出人身的化形雷劫,这第三道雷霆是他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的。

      情急之中,他看向马厩旁正望着他的黄狗,出声喊到:“阿黄救我!”

      黄狗双目微闭,眉头一皱,似乎在想:“这怪物怎么认识自己。”它沒有动作,也没有作声,只是望着这人,应该是望着这从柳树中化形而出的柳树精。

      柳树精显然很焦急,他赶紧说道:“阿黄,还记得土地爷爷吗?看他老人家面上快救救我吧。”

      阿黄闻言,没有再犹豫,快速向柳树精冲去。霜儿尚在山洞里沉睡不醒,它决不允许再有跟自己有关的人莫名死去,可是当它跑到柳树精身边才突然想到:“这家伙遭雷劈,我他妈怎么救啊!”

      阿黄望着滚滚的乌云和咆哮的雷霆,才突然想到不知该如何出手相救。刚刚头脑一热就冲了过来,不仅救不了人,还把自己置于了危险境地。它心里又急又悔,却放不下脸面见死不救,只得硬着头皮,壮起胆来向柳树精问道:“要怎样才能救你?”

      树精向阿黄投来感激的目光,说道:“阿黄,我知道你不是一条普通的狗,刚才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明显感到天雷似乎在犹豫,好像不会劈下来一样。我觉得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我身边,应该就没事儿了。”

      “什么都不做?”阿黄气脑,望着柳树精,脑子里快速地做出判断,有些不悦地说道:“好家伙,你这是坏事做多了,老天容不下你。哼!死到临头还想拉个垫背的。我可不上当,你自己在这等死吧,爷爷不奉陪了。”一边说话,阿黄转头抬腿就要离开。

      “阿黄,别走啊!”柳树精情急之中扑向阿黄,手脚并用将它抱住,只恨自己不是八爪章鱼,生怕这只自称爷爷的狗跑掉了。

      镖局的人已经觉察到了后园的动静,他们站在各个地方远远地向这里张望。

      只见柳树下,一个光屁股的男子,头发根根竖直,全身焦黑,好像刚从烟囱里爬出来似的,正抱住极力想要挣脱的阿黄,一人一狗在地上翻滚。

      天上的雷鸣,耳边的狂风,以及门窗树木,但凡能动能响的东西都在动着,在响着。他们听不清男子和阿黄在说些什么,却惊讶地看到,一道粗大的闪电劈向他们。

      可是,这闪电却像一颗倒悬的大树一样,分出众多枝干,再由枝干发散出细密的电网,将这一人一狗罩在其中。

      众人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柳树精和阿黄同样被这闪电惊到了。树精从后背抱住阿黄,一动不动,阿黄也忘记了挣扎。他们保持着这个动作,侧身倒在地上,好像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一瞬间,柳树精全身酥麻,头脑一片空白。电网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散去。良久,只听阿黄小声地说道:“那个,大哥,能不能放开我了,咱们这样好像有些不太雅观吧。”

      “呃……”柳树精略显尴尬,讪讪地松开手,站了起来,不由地抬头望向天空。

      此时乌云已经散去了,雷霆滚动着轰隆几声,也心有不甘地不再响动,天空又恢复了晴朗。众人这才敢上前查看这个被雷劈的不速之客,以及阿黄的情况。

      一个身穿练功服的年轻人将柳树精上下打量一翻,带着质问的口气说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这副模样出现在我们后园之中?”

      “我……我是来找李镖主拜师学艺的。”柳树精眼珠子一转,便想好了应对之策。随即又对李镖主说道:“在下久闻镖主威名,请您收下弟子吧。”

      阿黄听他这样说,心中腹诽,这家伙还真能编。众人就在眼前,它不能说话,汪汪叫了两声假意要去咬柳树精,镖主李义却将它呵止住。

      “爹,你看他这样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不能收下他。”李菁一身白衣,站在李义身旁,把头偏向一边,尽量不让目光触及到柳树精的裸体。

      “镖主,我家就住在土地庙附近。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病死了,便与爹以坎柴打猎为生,相依为命。可是,一个月前我爹像往常一样上山打猎,却再也沒有回来。我爹他……他很可能已经被盘石寨的土匪打死了。”盘石寨的土匪杀伤村民是常有的事。柳树精把曾经听闻的事情套用到自己身上,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李义脸上的表情,竟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镖主,我现在已经是孤儿了,求你收下我,等我练好了武功我要去灭了那帮土匪,一来替爹报仇,二来也算为民除害。”

      “爹,他在骗人,哪有衣服裤子都不穿就来拜师学艺的,你可别相信他胡说。”李菁心里早已把柳树精当成了偷窥狂、淫贼看待,绝不能让他进入镖局。

      “师傅,师姐说的对,你看他被雷劈得黢黑,显然不是好人。”一个弟子随声附和。

      虽然柳树精编了个可怜的身世,也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可是并没有看到李义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他没有回答柳树精,反而对身边的两个年青武者说道:“叶文,你去帮他找一套衣服来。叶武,你把老张头叫过来,人都到后园了,他这个看门的怎么反倒还不见人影?”众人各各看了一遍,这才发现确实不见张老头。叶文瞪了柳树精一眼,轻哼一声,去找衣服了。叶武也应声而去。

      “你叫什么名字?”李义出口询问。他的声音既带有长者的仁厚威严,又让人觉得有一股凛然正气。

      “我叫柳青。”柳树精想了一个跟李菁差不多的名字。然后他赶紧又解释道:“镖主,我不是不穿衣服,我的衣服刚才被雷火烧光了。”

      “哦?这天雷为何要劈你?”李义好像对此很感兴趣。

      “我也不知道啊,镖主。我一进门,阿黄就追着咬我。我一着急就爬到了柳树上,然后就被雷劈了。”

      阿黄听见说它,眼睛瞪着柳青呜呜地叫。柳青赶紧抛个眼神安抚它。

      说话之际叶文已经拿来衣服仍给柳青让他穿上,也有弟子将柳树查看了一番。然后叶武慌忙地跑过来,对李义说到:“师傅,你快去看看,张伯他……他死了!”叶武,狠狠的盯着柳青。

      众人闻言具皆一惊,两名弟子赶紧将柳青反手制住。柳青大呼冤枉,李菁和众弟子都露出了果然不是好人的表情,群情激愤,要将他扭送官府。

      李义眉头一皱说道:“都安静下来!”他看了一眼柳青,示意叶武带他去看张老头。众人押着柳青,也都跟在他身后。

      大门口右侧有两间房,第一间房里,张老头趴在一张方桌上动也不动。李义探了探鼻息,又将他身上各处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伤口和血迹。

      李义看着柳青说到:“他是怎么死的?”显然他也认为张老头的死跟柳青有关。

      “镖主,我不知道啊!我进门的时候没有看到他,没走两步,就被阿黄咬着追着跑到了后园。我没有杀他,也没理由杀他啊,镖主。”对于张老头的死,柳青感到很突然。当年正是这个守门的张老头将他的树身种到园里的,一晃眼便几十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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