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树因为什么被锯掉,不得而知。
这棵树的名字我知道,春天枝叶蓬勃的时候,用手机扫,得知叫栾树。
沿着路边站立一大排,蔚为壮观。枝干粗壮,树皮皲裂,一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模样,很有年代感,实际上树龄不会太长,因为这条路开辟出来也就十来年 ,我刚搬到这个小区,这片还是灌木丛生。
到了晚上九点左右,经这条路的行人很少,我散步归来,喜欢绕道这边。
一路灯光摇曳,树影散落地上,又藤蔓一样攀爬上墙,并且随着风动变换形状。
我慢慢走,人影与树影重重叠叠。我前面有树,我后面有树,我之影则被树影层层包裹,以至于,我之影成了风浪中一只小船,颠簸在惊涛核浪之中,刚从一片波浪中突围而出,又被另外一片波浪吞没。
我之影就是在这样的摇摇晃晃当中,我看到路边栾树队列空缺了一棵,圆圆的断口,直径约莫二尺左右。如此成熟又粗壮的栾树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锯掉?
暴雨天气大风刮倒后再被锯掉?要多大的树才有如此破坏力?我觉得没有这种可能。
那么,是树体生病,还是被虫子蛀空?这两种揣测似乎都不可靠,但可以肯定的是,南北一长排栾树,已经形成气候蔚为壮观,偏偏锯掉这一棵,不会无缘无故。
不去想这些了,有些原因不是愚钝的我可以猜透。
令人意外的是,树桩(其实基本平地,连树桩都算不上,充其量叫树墩)光秃秃的断口旁边冒出几颗细细的芽叶,如果不仔细看,可以忽略不计。
这是今年六月份的发现,进入夏季了,气温异常高,又天天太阳暴晒。我以为这样芽叶很难活下来,所以,晚上散步过来,我基本忘了它,有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瞟一眼。
六月过去七月来,七月过去八月来,偶尔会忍不住看上一眼,小小的芽叶没见枯萎也没见生长,就像营养不良的孩童,精头细抓,但神态与眉目一如平常,看不出多少欢喜,也看不出多少沮丧。
八月过去九月来临,台风过境,风大雨大,但显然奈何不了矮矮小小的芽叶。刮断与刮跑,不是它们要担心的事情,已经低到尘埃里,高度几乎为零,又扎下了根,还能刮到哪去?仅仅贴着地面,似乎有股特别的力量。
接二连三的雨水滋润,燥热消失,万物归序,秋天恢复它本来的面貌,栾树枝头又聚集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云彩。
那些生不逢时的栾树芽叶,出其不意地蹿高了,眉眼盈盈,摇头晃脑,活泼多了。我走近丈量,到我膝盖上面了。
我揣测,这些日子以来,小小的芽叶没有偷懒,在阳光暴晒的白天屏住呼吸积蓄力量不动不摇坐如钟,在星照月沐的深夜伸胳膊踢腿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
我也相信,假以时日,这小小的芽叶必然会筋骨健壮。
其实,长不成参天大树又如何?
活着的日子,与鸟儿同歌,与风儿同舞,与灰尘同匍匐,不为没有云朵洁白而自卑,不为有阳光的晶莹而自傲,在暴雨中一路奔跑一路仰头大笑,把小小的身躯活成伟岸的姿态。
也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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