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

作者: 旺草老牛 | 来源:发表于2018-02-08 11:55 被阅读223次

    一九七七年,我要当爹了。

    孩子她妈就是现在的老伴。她父亲市委干部,中共党员。母亲市委机关工作。姨父,姨母中共党员,总之七大姑八大姨都是党的人。真是山丹丹开花红艳艳,根正苗红,新婚之夜也是一坛正宗的女儿红。

    老辈子,生下女儿后,都要将一坛好酒埋在地窑,女儿出嫁当天,陪嫁到婆家,意思是女儿落红了,味正,纯。

    那象现在的年轻人,试婚,一个个成了剩女。春节回家,租个男友骗老人。没钱的,就电话告之,春节加斑。茅台酒都是勾对的,做不成女儿红,剩女,不怨你们。

    革命者的婚姻有保障,红色江山永不退色。

    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消灭剝削阶级的有效办法,就是叫他们断子绝孫。

    地富,资本家的女儿一般都漂亮,上辈子家景好,门当户对,受过教育,地好,种子也好,漂亮的姑娘人人爱。民兵连长,造反团长打她们的主意。虽然是一块黑土地,播插进去的却是红色的种子。

    什么钥匙开什么锁,什么阶级说什么话。出生不好的青年只能打光根。一代,两代不就绝种了吗?

    逢年过节,地富分子都要上山植树,下地造田。只有贫下中农才能过年。

    一位家庭出生不好的青年,在生产大队看到供奉的Mzx塑像身上沾满灰尘,他打了一桶水,自言自语的说:“毛主席啊!毛主席你老人家太脏了,我帮你洗洗澡吧!”正好被民兵连长听到。他说:“毛主席是你能洗澡的吗?”结果,被批斗了三天三夜。那个女人敢嫁给他。

    飞行员的婚姻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学员是不能婚配的,年龄是有规定的。组织上订下的是不能反悔的。

    空军,海军航空兵,大都住防山里,海防前沿。接触女青年的机会渺茫。婚姻大多是先结婚,后恋爱。婚配的方案由组织大概如抓阄的方法,帅哥不一定碰上美女,同样美女不一定嫁了帅哥。命运,上级就是月老。好看的脸蛋出不了大米。追求美女是封,资,修的余毒。电影上甘岭主题曲,一一一我的祖国。歌词,“姑娘好象花一样。”就遭到批判。

    如果你追求美,你就是资产阶级思想。我中队就有人,家在农村,从小订的娃娃亲,政审合格,老兄想退婚,组织坚决不同意。

    空军12飞行航校飞行教员找了女友,组织上政审合格。他想悔婚,女朋友找到师领导,说她们己经发生关系了。校领导找教员谈话,问:”你究竟发生关系没有?”他老兄一着急,说:“我没敢全进,就进去一点。”校政委大怒,:“什么它妈的进去一点,挨着就算”。

    其实很寃枉啊!就是看了一场罗马尼亚的电影,散场后,荷尔蒙分秘达到高潮,激动报了女方一下,穿着裤子,隔靴捞痒。

    当初的电影,中国,新闻简报,越南,飞机大炮,朝鲜,哭哭笑笑,罗马尼亚,搂搂抱抱。

    真正的刺刀见红是不敢的。小里讲,说你是流氓。也许甚至停飞。

    当年的老干部,都是钻山沟,打游击,高梁花子过来的。革命成功后,混个师长,旅长的干干。作报告,演讲,一般是秘书写好稿子照着念。接上页,紧接下页,仃顿,拉长声调,“欧仁啦,鲍狄埃,”他们两个人共同创造了国际歌。台下一遍掌声。他老人家还以为讲得生动,起立刻向台下正规敬了一个军礼,挥挥手继续念。

    我部付政委也是三八式的老干部。在两忆三查政治教育学习中,参加我们小组学习发言。两忆,忆阶级苦,忆民族恨。三查,查政治,查思想,查作风。发言时他先伸出头看看走廊,左右看看,问有没有女同志。确定无女性后,大胆发言:“我们参加革命那会,就一个裤衩兜着一根鸡巴两个蛋,”逗得大家轰堂大笑。他老人家还严肃地接着讲,裤衩只能路上穿,干活就放地头上,光着屁股劳动。

    坐软卧,带警卫,大夏天光着膀子挖脚丫,衣帽勾上挂着大校军衔。

    冲动是魔鬼,魔鬼改变了我的后半生。

    从一个小事说起。

    我们住在山西省太原市南面的一个叫五龙沟的山里,说是五龙沟,既没龙,也没水,是一个兔子不拉屎的黄土高坡。

    权衡
    图片由天涯海角提供

    当年决策者的思维,仍停留在打游击,住窑洞,钻青沙帐。深挖洞,广积粮的战略思路。

    机场经常搞演习。指挥塔警报一响,各工种象离弦的箭,奔跑。机务维修准备好飞机,飞行员坐在驾驶艙起动发动机,准备起飞,马达轰鸣,人声如潮。大有直插蓝天,振翅高飞的雄心。

    突然,警报解除,一切烟消云散。提着飞行包返回的路上,带队长机,付大队长身上穿着老婆的红毛衣。

    我住在南区道口的一排平房。山上是层次分明,笫一排,总队长,政委,政治部主任……。有一个警卫排二十四小时站岗。第二层大队干部,山头暴露开阔的是中队长.飞行员住的。北区山里住的是机务,各勤务保障部门。沟里有机务维修车间,机库,食堂,养猪场。小买部,幼儿园,医院,小学到高中子弟学校,平行在一条蜿蜒绵亘的山沟。

    周六看电影是在一块蓝球场大小的空地,两边是山。

    山沟里修有战备停机坪,巴掌大的地方,是人工肩挑背扛,一镐一锹地刨出来的。进山的道上修有一条二千多米的紧急起飞道。单身的飞行员住在几个低洼不平,两面是山的夾沟,二层的小楼,楼顶是山,视野极不开阔,山上经常有放羊的后生往下扔石头。食堂,蓝球场,羽毛球场均在沟里,住在这里,加上无聊的政治空气,压抑。

    权衡

    一次我感冒了,航医给我配了一些中药,队里没有火种,我回家煎药。我前脚走,队长后脚就到。

    中队长,东北人。外号,二杷盒子,双枪。三角眼,满脸络腮胡子,四十多岁。具说长得象电影里的土匪而得名。都说东北人直爽,义气。

    说一件事。

    当时忆苦思甜大会,他在大会上忆苦,:”小时候给地主放牛,冻得实在没办法,用脚在刚拉完的牛粪里取暧。“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抽泣,泣不成声。台下也是一片希嘘声。高潮起伏时,有人振臂高呼:“打倒万恶的旧社会,不忘阶级苦,不忘民族仇,紧跟毛主席干革命。”在开饭前也象征性地吃点糠窝窝。糠窝窝是稻谷外层的皮,碾碎后过筛。以前是喂猪的粗粮。旧社会,穷人干的牛马活,吃的猪狗食。四人一桌,吃糠之前唱忆苦歌;“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恨,强盗狠心抢走了我的娘,我的娘,可怜我这孤儿向谁呼救?……。不忘阶级苦啊!牢记血泪仇,世世代跟党闹革命……”。

    朝鲜战争最激烈的时候,从南方调往前线的部队,根本没有冬装,前沿阵地上冻成一个个的冰雕。永远定格战斗的英姿。美国大兵见了,集体脱帽,默哀三分钟,对英雄崇拜的敬仰。中队长牛屎取暖我不信?

    空军,海军航空兵,飞行员一星期才回家两天。周三回家教育子女,周六回家鸳鸯戏水。那时一星期只休息一天。

    队长认为我装病,抓我到队部,桌子拍得老高,问:”你究竟有沒有病?”我老牛不是吃硬的料!我将他单手反剪,:“走,问航医去。”准备用右腿将他扫翻在地。突然,不对!他是队长。我松了手,他说:“你冷静点!”在争吵中不欢而散“。

    本来就想不开。找做政治思想工作的教导员化解。

    我失望了。

    教导员,北京人,身高一米七八有余,滿头乌发,大眼睛,双眼皮,一笑两酒窝,雪白整齐的牙齿排列有序。白里透红的脸蛋,加上一口地道的北京话,帅呆了。性恪正好正反比,说话脸红,好面子。

    古田会议决议,是红四军在1929年12月在福建上杭县古田村召开。党支部建在连上,政治思想的突出,使我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从胜利走向胜利。支部建在连上,是我军战胜一切敌人的法宝。

    一个晚饭后的房间里,时间,地点,都选择不对。成员有成栋,顾铬华,邱一云,藩汝华,张世高等人同领导聊天。我找教导员谈心,想让他帮助我,化解我心中的郁闷。说:”队长抓我装病想不开”。他老兄不安慰我,反而冒出“你老婆也够呛”!我大吃一惊,以为我老婆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追根问底,逼他讲出真象。看官,一个三十来岁的大老爷们,在一帮男人圈里说自己的女人,可想当时的心情。

    看我怒火未消,他也是要脸面的人。不把我击败,说明没有领导艺术。他继续说:“你老婆既然怀孕,为什么还阴道流血?找我老婆开假条。”当着一帮老爷们,我无地自容,当时的怒气可想而知?将夫妻之间床上夜话作为做政治思想工作的依据,可笑啊,可笑。

    当年,全国都在抓革命,促生产,休假是一件难事。按领导的思维逻辑,你们是夫唱妻随,装病的鸳鸯,假话的专家。同时,我立刻反击:“我回去问,若有此事,严加管教,若无此事,你等着!”撂下狠话。

    刚进院子,张世高随后就到。张世高,四川人,文革前的高中生,精明,能干。

    拍着我肩膀说:“老牛,他搞错了,是我老婆找她开假条,她没开。”最后补了一句,“你不要动手啊”。他点了春天里的一把火,意思是,打他丫的,给老子出出气。世高,为什么大家一起你不讲呢?回来点火。

    有世高这碗酒垫底,胸有成竹,还怕你不认错?而当时又撂下狠话,这口气不出,不快。

    我回家后,进屋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我老婆也想还原清白,烦燥不安。

    常言道,家有贤妻,丈夫不干浑事。

    如果,当时没有如果,如果不要直接去火头冲突,冷静下来,找其他领导讲也许好一些。不过两个一把手都定罪,哪谁是包青天呢?头热,是不相信当官的,他们可能官官相护。

    我扶着妻子上了山,一步一喘的到了他家,开门迎接我们,估计来者不善!我妻子坐对面,相较于他家的客厅吧?我正好坐在他们中间。直接了当,本意是你看认错人了,给个台阶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我主动说:“X军医,教导员说我老婆找你开假条,体病假,你认错人了吧?”她咬定青山不放松,还变本加厉用手指着:“就是她”!我上去就是两个大嘴巴子。不会闭嘴,教训啊!

    我们吵吵嚷嚷去了大队长家,坐定后,教导员说;”他老婆是老闺女,从来没受过气。”出门了,没人惯着你。

    批评我的中队会上,心情极度惧丧,烟头扔了一地,象征性检查一下,也没打草稿。教导员没发言,弟兄们也没说话。只有双枪队长唱主角。他说我打人是一贯的,由于他冷静,没有挨揍。演讲了十多分钟,自我表白了一番。

    那个整人的年代,人人怕整,但又想整人。一场人类灵魂的试金石,分水岭,一目了然。

    当初领导的乖宝宝,露出本来的面容。鼓捣我把教导员整下台,叫我使劲搞。他取而代之。

    以张机长为首的大力挺我。讨论处分我的问题上为我讲话。“老牛打人,为什么不打我?请讲出事情的经过”。正义战胜邪恶,没有处分。

    后来的事情就难以预料,他们联合勾结民航总局体检医生,下了套,我仃飞了,紧接着把我打成四人帮。

    现役干部调资,虽然调一级才八元钱,当时却是普通工人十天的薪酬。由于文革的原因,军队十几年才第一次调整。而军委文件规定,百分之百的调整,和四人帮有牵联的人和事查清楚了也要调,人员不能大于百分之十。我定性为四人帮,二把盒子说我定为打,扎,抢。

    我向中央军委,空军党委,民航总局,写出多封申诉信,最后都石沉大海。

    同时教导员也下调邯郸飞行大队,飞直升机。直升机没翅膀,噪音大。

    人生如弈棋,没有真正的赢家。

    结束语

    尘封近半个世纪的记忆,历史成为历史,没有谁对,谁错?那个法律不健全,制度不完整的年代,采取主观臆想的方法处理政治思想工作,必然是失败的结果!.采取家长式的管理,总是压而不服。就象吹气球,吹进去的氮气多了,会炸。中华民族的先祖——禹帝。治水采取的方法是输通,而不是堵。几千年的文明史,中国人都知道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

    如果你是驾牛者,了解牛的脾气,分清公母,黄牛,水牛?黄牛温顺,干革命拉車不松套,一直朝着共产主义奔跑。水牛有犄角,脾气大,力气大,能力強。耕田劳作只能轻轻抖动缰绳,而不是象西班牙斗牛士一样,拿块红布,左晃悠,右晃荡,牛急了,是要顶人的。

    结果,伤筋动骨,伤痕瘰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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