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的手总是这般,愉快地伸出去,挥舞心愿,待收回来时,才发现它把囊中的钞票散撒于无形。每到月末的时候,我和太太总是相互埋怨:“你肯定藏私房钱了,不然,钱到哪去了?”
对帐后的窘相难免不被母亲察觉,自怨自艾又无计可施的时候,母亲说:“我帮你们记一个月的帐本吧,有一个人管着,总比你们无节制地浪费好。”我估计,母亲是受了审计风暴的影响,或是,她是想扮演廉正公署的角色,我们同意了。
没想到,真有一个监督权在头上罩着,生活就变得百般不自在。太太在报销第一笔花费时,就遭到母亲质疑,母亲数落说,哪用这么贵的牙膏,要十块一盒,还有筒卷纸,九毛一卷的不一样用吗?太太的灰脸和母亲的逼问让我吃了夹板气,我只好耐心解释,若是牙患了病,现在的医疗多贵呀,就是普通洗牙一次,可能也要上百呢,卫生纸?那就更别提,如果没有品质保证,谁知道低廉的卫生纸是怎么做出来的?母亲听了,没作声,算是审查通过。
太太刚艰难过关,我的疑点也被挑出来了,对于亲生儿子,母亲就更严厉些,她对我超过两百的手机费和三百元的礼金花费大发雷霆,说实话,我也有满肚子委屈,抛开计费含糊不说,社会上的人情是那么容易拒绝的吗,上司要在电话里玩点长音派头,老同学叙旧,不都要算钱,还有,熟人朋友的结婚生日宴会,谁敢不去,谁就是不给面子。我对母亲说:“妈,做个现代人也难啊,请你理解。”母亲和缓地望着我,片刻后长叹一声,也就此作罢。
有宽容,有理解,母亲更有出谋划策甚至亲力而为的时候,比如太太喜欢吃炸薯片,母亲买来土豆,切得薄薄的,油炸了让我们解谗;比如我推不开的奢侈聚会,被母亲的预约所替代,陪着母亲坐在草坪边时,她在欢喜我节省的事,我却在想别的,譬如都市欢会里永远寻不到的静谧亲情时分。
母亲记帐的那个月真让人难忘,掩盖在消费观冲突之下的,是母亲那老牛舔犊般的柔爱,当然了,不自在的感觉也让我更体味了当家做主的珍贵,我真的很感谢母亲,她让我学到很多。只是昨天夜里,我和太太在欢喜计算上月节余的时候,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她问:“还要我帮你们再记一个月的帐吗?”我们面面相觑,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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