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很爱猫,更未养过宠物。所以凡我见之猫,大抵只有在电视上和晚间走在墙头上的。但现在,倘让我做一篇关于猫的文章,我是很有写的。因为这里到处都是猫。
“这里”就是我们校园,收养着不下百条猫。夏末了,一只母猫弯在草丛里,旁边一老师站住了看。我问好,他直不看我,盯着那猫说:
“阿呀,又生了一窝小猫。”
可见猫是要代代繁衍在这里了。常出没于食堂、小店、宿舍这些人多的地方。这里的猫是不怕人的,大概是一生下来就与人打交。它们可以说是野猫,黑白的、棕黄的、纯黑的……多而杂。同是受人喂养,它们又与外面的流浪猫不一样,它们岂无栖息之地?岂需流浪?吃饭休息就像上下班一样,只可惜它们早上六点就要转悠觅食,晚上十点仍不得安眠。
宿舍里也全是猫,在楼前的灌木丛里,甚至翻过栏杆堂而皇之地踱入一楼的房间,有天宿舍在黑板上通知:
“近期有小猫进入宿舍觅食,请一楼同学锁好柜子,保管好……”
我们看后一莞,猫一多必不饱。我在二楼的阳台上晒太阳,头刚一伸出来,几只猫便簇拥着到我下面,仰着脸,而且凄凄地叫,一时让我有些被众星捧月的欣喜和不安。有时我高兴,会拿点食物扔下去。然而,会有一只凶恶的猫挤开其他猫,去独占。我便往没抢到的猫那里再扔。奇怪的是,它们有时候直没见到,不吃。我愤愤了,拿食物往他们身上扔。“吃啊。”我喊。
有人说猫有灵性。我不觉得,我总喂猫,猫也没显过灵,帮过我一次。有人奉猫为至上,爱猫如命,我不理解。到了这里,我总觉得猫是一个样的。我总会想:这猫是猫吗?
它们一出生囿于一个小社会中,也许有的猫一生就将尽在这里,它们的眼里如何?“玫瑰之蕊,以为世界是玫瑰色的”。小猫看着父母蹲在食堂门口,朝每一个过往的人叫;长大后它也这样。它们一生都要很靠人——由喜怒无常的人支配。或许它们认为人很奇怪,有的人俯首喂猫,有的人跺脚斥之,亦或许它们早已习惯了,只是因为学生六点就到食堂,它们也必得准时赴约。猫信奉上帝吗?这里的猫的上帝是谁呢?人么?
倘哪只猫的勇士敢于离开这里。呵,它要成为一只流浪猫,在钢筋水泥中徘徊,眼前尽是更复杂,更疾速的情景。突然的一个暴躁的声音:“吓,哪里来的野猫!”勇士该抱头鼠窜地逃回去了。
以前还认为猫是清高的,自从到这里,始觉此言不可信。不然,为什么一见着食物三五只猫如饿虎扑食,上演着人类文明社会下的丛林法则?我曾见过两只猫的斗殴。一只黑猫屈着身子,警惕着;另一只花猫立在台子上,低声呜咽着。它们就这样瞪着彼此。突然花猫一个健步扑上去黑猫扭身就跑扑杀在整片灌木丛中。它们不知道这里是学生的校园,是文明的圣地。
对于那些爱猫者的心理,我至今仍在揣测着。他们喂猫,看猫儿吃食,认为可怜而起恻隐之心。然而这里的猫就能喂尽了?徒增几个爆发户在猫群中意义何在;倘喂尽了,那么,来年更多的猫谁来喂?
愚以为喂猫者非爱猫者,可以说他们有善心,说他们只是一念之善,也并未想那么多;或想了也懒下去不再想。猫的命运在人事中兜兜转转,殊不知,这里更有不喂猫者、唾猫者。
老师说:“我们学校许多小猫,没事不要喂它,万一被抓伤了……”
学生说:“楼底下有只白猫,异色瞳,左眼宝石蓝,有眼黄色,可好看了。”
倘校领导那一份收养流浪猫的心告罄,这里的猫将何去何从,像《肖申克的救赎》里的老布么?
猫有所不知,人有所不知。当我们为猫动感情时,不知我们人类自己才是自然界中最脆弱的一环。
一天,我伏在宿舍阳台的栏杆上晒太阳,正午的暖阳舒适地洒在我身上。而我只是怅怅地想,这些猫是幸还是不幸呢?突然,有人竟从楼上倒汽水给猫喝。只见猫一哄而散,那汽水撞到地上泛起的泡沫,似乎在对人类发出最后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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