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作者: 修行ing | 来源:发表于2023-05-02 00:50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令人窒息的婚姻终于要过去了。想到将要结束这段长达十二年的痛苦婚姻,高明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刚才,高明的妻子刘子怡打来电话,基本上同意了离婚协议的内容,并约好明天上午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放下手机,高明来到阳台,点了一支烟。望着对面楼房窗户透出的阑珊灯火,高明蓦然有种“无处话凄凉”的感觉。氤氲的烟雾中,高明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高明和刘子怡原本过着令人羡慕的幸福生活。他们都是公务员,虽然在不同的乡镇工作,但空间上的距离并没有成为他们婚姻上的绊脚石。相反,“距离产生美”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印证。

    高明在离市中心不远的A乡镇工作,刘子怡则在离市中心较远的B乡镇工作。每到周末休息的时候,不是刘子怡到高明这儿来,就是高明到刘子怡那儿去。他们像迁徙的候鸟一样,不停地在两个乡镇穿梭。

    两年之后,高明先调到了市里工作,他们的儿子阳阳也出生了。儿子的出生更是给这个小家庭带来了不少的欢乐。虽然一家住的是租来的房子,但这丝毫没有削弱他们的幸福感。

    由于高明和刘子怡都要上班,刘子怡建议让她的父母过来帮忙带孩子,理由是刘子怡的父母都已退休,无事可干,正好可以帮忙照顾孩子。而高明的父母则远在S市偏远山区,去来都不方便。高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为了给孩子一个较好的生活环境,高明的岳父母打算在市区买一套房子,前提是高明要出一部分钱,到时候高明可以和他们一起住。虽然高明知道和岳父母一起住不太方便,但考虑到儿子还小,需要他们的照顾,便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房子落成之后,高明的确在新房子里过了一段安逸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长,高明就被其岳父母赶了出来。

    高明记得那是正月间,他和刘子怡都还在休假。休假中的刘子怡似是脱缰野马,一连几天都不着家,整日在外打牌,甚至出现了夜不归宿的情况。高明担心刘子怡会出问题,便多次提醒刘子怡,但收效甚微。于是,高明便旁敲侧击地叫岳父母提醒他们的女儿,不要一打牌就不着家。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再正常不过的一个请求,却被高明岳父母看成是高明在挤兑他们的女儿,并咆哮道:“你个瞎子,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在外面和别人打牌?你给我滚出去!”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高明受不了岳父母的恶毒攻击,一气之下摔门而出,当天便在外又租了一个小房子。

    高明是非常忌讳人家说他是“瞎子”的。由于先天视网膜神经病变,高明的确看东西很费劲。在听到岳父骂他是瞎子的时候,高明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就从岳父母家搬了出来,重新过上了租房生活。

    到儿子阳阳五岁左右的时候,刘子怡终于想尽办法也调到了市里工作。按理说,这是好事儿。但高明万万没有想到,这不过是厄运的开始。

    刘子怡自从调到市里工作之后,经常参加各种牌局,而且牌打得越来越大。身上的钱输干了,就从组局的老板那儿借。这些是高明后来才知道的。

    高明不知道的是,刘子怡竟然借的是高利贷。放贷的人看刘子怡是国家公务员,单位好,家里还有一套大房子,所以他们不怕刘子怡还不起钱。他们设下一个又一个的笼子,让刘子怡往里钻。可惜的是,利令智昏的刘子怡总想着翻本,没有意识到她正在掉进人家给她挖好的深坑。

    高明多次劝说刘子怡收手,但刘子怡鬼迷心窍似的,压根就听不进去。为了还旧债,刘子怡不断地举新债。她向亲戚朋友编织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从他们手中不断借钱拿去还债。在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借贷中,刘子怡犹如走钢丝绳一般,竟然平安地过了几年,直到有一天,高明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你好,是高先生是吧?”

    “嗯,怎么了?”高明不明所以,便反问道。

    “是这样的,您妻子刘子怡准备从我们这儿贷款三十万,因为您是担保人,所以,我们想跟您再确认一下。”

    高明一听,脑袋嗡了一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妻子竟然瞒着他要从银行贷款三十万,而且莫名其妙把他作为了担保人。高明知道,一旦刘子怡还不了那三十万,那高明不就是“替死鬼”了吗?高明当场斩钉截铁地答道:“我压根就不知道这回事,我也不同意当担保人。出了问题,我不负责。”

    银行那边自然是没有放款给刘子怡。为这事儿,刘子怡跟高明大吵了一架。

    此时的高明已经在市里一个小区分期买了一个小户型的房子。念及夫妻感情,在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刘子怡还从自己的公积金账户提出了十万块钱凑给高明当作首付款。高明不知道的是,刘子怡搬过来住,并不是想修补婚姻的裂痕,而是为了躲债。

    由于刘子怡到处欠债太多,债住天天跑到她父母那个大房子里找她要债。为了耳根的清净,她便经常跑到高明这套小房子里来躲债。

    俗话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那些要债的小混混见要不到钱,干脆赖在刘子怡父母家里不走。无奈之下,刘子怡只好与父母商量,把那套大房子抵押给了债权人。

    高明天真地认为,卖了大房子,还了债,生活会走上正轨,可是命运却跟他又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那是快到过年的时候,有一天,下班回家,在掏钥匙开门的时候,高明隐约感觉门口的强上有红色字体。便停下来贴近墙壁细瞅,才发现在他家的门口墙壁上,有人用油漆在墙上喷了一行字:“欠债还钱!”

    雪白的墙壁无端被人弄成这样,一股怒火在高明胸中燃烧起来。他知道这事一定与刘子怡有关。刘子怡已连着几天看不到她人影了,却在这天晚上回来了。

    “湖边的那套房子卖了还账了,怎么还有人要账要到这儿来了?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高明怒不可遏地抛出几个问题,然而,刘子怡却对高明的追问置若罔闻,拿了几年衣服就去了洗澡间。

    待洗完澡出来,刘子怡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又准备出门,高明一把抓住了她:“你当这里是什么?旅馆?”

    “我们离婚吧。”刘子怡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就准备走。

    “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离婚可以,但咱们得先要有个约定,比如儿子的抚养问题,这套房子的归属问题,以及你在外的欠债问题,这些问题不捋清楚,以后要是扯皮怎么办?”

    其实高明知道,这个破碎的婚姻是留不住的,放手也许是最好的选择。现在的问题是如何作好财产分割,在这个问题上,两个人产生了分歧。刘子怡希望高明给她十五万,她搬出来,而当初她垫付首付款是十万,月供是高明在还款。刘子怡认为,现在房价涨了,起码得给她十五万,然后儿子的生活费各人一半。

    高明知道,如果这套小户型的房子要是落到刘子怡的手里,没准儿也保不住。在再三斟酌后,高明答应了刘子怡的要求,并一再声明,刘子怡所有债务与高明无关。如刘子怡答应,就办理离婚手续。

    高明在阳台上已经连续抽了快半包烟了,地上的烟蒂洒落了一地,整个屋子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烟味,高明企图在这种浓烈的烟味中麻痹自己。他实在想不明白,刘子怡怎么会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也许一开始,他们的组合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刘子怡终于答应离婚了,高明看似要获得解脱,但一想到儿子今后要承受父母离婚的打击,心里总是隐隐作痛,他担心儿子受不了。好在读六年级的儿子见惯了父母的争吵后,对于父母的离婚,他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悲伤。由于高明视力不好,不便于照顾儿子,所以在商议离婚的时候,刘子怡争取到了儿子的抚养权。

    第二天,高明如约来到离婚登记处。到了约定的时间,高明左等右等,刘子怡始终没露面,最后等来的却是刘子怡暂时不想离婚的消息。

    高明原以为刘子怡有悔过之心,但几天后的一件事彻底让他丢掉了幻想。

    那天周六,高明在家休息。正在家听书的高明听到有人敲门,便打开房门。在房门打开的一刹那,涌进来几个彪形大汉。在确认眼前的高明就是刘子怡丈夫后,其中一个肥胖的光头直接发话道:“你老婆借了我们哥儿几个好几十万块钱,几天都找不到她人了,听说她有时候躲在你这儿,我们今天就是来看看,顺便认个门。”

    高明毕竟是国家干部,遇到这种事他也不心慌,便答道:“首先,你们未经我允许闯到我家里来,这是违法行为,我可以随时打电话报警。其次,早在几年前,我和我老婆就签署的有协议,我跟她已经是名存实亡的夫妻,各人用各人的钱,各人对自己的债务承担责任,不信的话,我可以拿出来给你们看看。但我在给你们看之前,我要提个条件:如果属实,我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到这里来找我,你们找我也是白找。”

    说罢,高明把几年前跟刘子怡签订的协议初稿拿出来给他们看了一遍。为首的光头吼了一句:“走”,然后后面的小弟跟着就退出了高明的家。

    小混混走后,高明强压胸中怒火,立马打电话叫来开锁师傅,让师傅把门的锁芯给换了,这样一来,刘子怡以后就不会把这个家当作她的旅馆了。

    说来也巧,到了晚上刘子怡还真回来了。她在门口转动钥匙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高明。高明隔着门问是谁,刘子怡简单答了一个字:“我”。高明顿时火冒三丈,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滚——”

    “滚,可以,你先把钱给我。”

    “钱,我可以给你。但不是在这儿。要拿钱,后天带上证件去离婚登记处。”说完,高明头也不回地去了自己的卧室。刘子怡进不了屋,只得悻悻离开,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

    过了两天,周一一大早,高明跟单位请了半天假,就直奔离婚登记处。这次刘子怡比较守时,看来,她急需要用这笔钱来堵窟窿。

    然而,在办理手续的时候,又出了状况。工作人员说,先填个表,作个登记,但要拿到离婚证得一个月后,说是给双方一个缓冲的时间,如果一个月后还是执意要离,那就现场把离婚证给他们。高明和刘子怡在填好相关表格后,就各自去上班了。

    事实上,刘子怡在单位并不能安心上班,因为小混混找到她单位去了。单位领导劝刘子怡先回家休息,处理好自己的私事再来上班。

    刘子怡没办法,就只有回到家。说是家,只不过是租来的简易房子。刘子怡和儿子及她的爸妈都挤在条件非常简陋的六十平米的小房子里。斑驳的墙壁,昏暗的灯光,黑黝黝的地板,无不透露着人生的灰暗。然而,即便如此,刘子怡还不死心,一心想着“东山再起”。

    在这一个月的缓冲期,刘子怡没有上班,但她也没有闲着,她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叫黄毛的中年大叔。据说这个黄毛是混社会的,但混得也不咋样。刘子怡没事儿的时候,就跟着黄毛去麻将馆。刘子怡此时已无钱打牌,她不过是黄毛的跟班,偶尔给黄毛倒倒水,提点儿喜钱。再后来,刘子怡顺理成章地成了黄毛的姘头,当然这些是高明后来从一个朋友处得知的。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刘子怡已经急不可耐地等着那十五万块钱了。时间一到,高明和刘子怡不假思索地就正式签订了协议,拿到了离婚证书。

    走出民政局,高明长吁一口气,十几年来,兜兜转转还是成了一个孤家寡人,所幸的是,保住了那套小房子。

    钱钟书先生曾经把婚姻比喻为围城,但在高明看来,他的婚姻从始至终倒像是一个茧,而他则是围困于茧中的蛹。如今冲破了茧的壁垒,高明才迎来了新的开始。想到这儿,高明的紧蹙的眉宇舒展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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