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今天的包子比昨天还好吃，呼，好烫。”
“慢点吃，你每天都说这句话，岂不是我的手艺每天都在进步？”
“那是，妈妈的手艺炉火纯青啊。早啊，万阿姨，今天来点什么？”
……
7点45分，“妈妈，我去上学啦！”
“路上当心点啊。”
林晓今年高一，这样忙碌的早晨，她过了有八年了，习惯了每天早晨清爽的空气，也习惯了在食物热腾腾的香味里和来来往往的街坊们打招呼，这样的生活她是愿意过一辈子的。
深秋了，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梧桐叶，叶子比她的手掌还大。林晓捡了片叶子捻在指尖玩儿，正研究叶子上的脉络，就不防地跟人撞上了，“唔。”林晓捂着眼睛，眼泪就泛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林晓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样子把男生吓了一跳。
“同学，你还好吧？”
“不是特别好。”林晓揩掉眼泪，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头发很短，刺似的竖在头上，根根分明，眉眼生得大气，鼻梁直挺，长得很清爽。
“我有很急的事，我叫林萧，高一3班，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回头来找我行不行？我得先走了。”话还没说完，他就跑远了。
高一3班，不就是她的班级吗？这都开学一个多月了，没见过他啊，嘶，肩膀真硬，也不知道眼眶有没有肿，林晓揉着眼睛往学校走。
“报告！”林晓站在门口，有点不好意思。
“林晓，考虑你的情况，已经免了你的早读了，怎么还迟到？看来生意太好了是不是？”班主任是语文老师，拿着书在讲台上调侃着，“不过你家包子味道是很好啊，我早上还提醒过你不要迟到的，没听进去？”
“老师，我也去买包子了，怎么没看到你？”
“老师我多勤劳啊，去得早。”
“我也去了。”
“呦，你家生意发展的不错，班上大半的人都是你的主顾啊，行了，别站在门口宣传了，进来吧。”
林晓觉得整个人都快羞得烧起来了，从小就脸皮薄，经不住别人笑话，满脸通红的坐到位置上。刚调整好心情，就听到：“报告。”全班的目光都投到门口。“老师，我是林萧，今天迟到了，非常抱歉。”
“林萧啊，来，进来。这是林萧同学，大家还都没见过吧，开学的时候林萧同学家里有点事，没能和大家一起报到，大家下课后可以互相认识一下。对了，我们班还有个林晓同学，你俩名字挺像的，她家的包子很好吃。你个子高，就坐到最后一排吧，对，林晓后面那个座位。”
林萧站在讲台上，老师看着林晓，大家看着林萧，都不动。
“嗯？哦，林晓，你举个手，林萧同学还不认识你。”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林晓尴尬地举起了手。林萧走到座位上，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林晓回过头，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心情有点复杂，把我撞得那么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大概是盯得太久了，林萧有点不自在：“怎么了？”林晓摇摇头，回过神来继续听课。
大课间休息的时候，后排的男生不知怎么的，聊得激动起来了。
“天哪，林萧你竟然是艾欧尼亚的最强王者，大神啊。”
“带我上分！”
“太牛了。”
“林萧林萧，你打什么位置？”
“我通常是ADC。”
“大神在身边啊。”
……
林晓听不懂，又觉得聒噪，拿出一盒牛奶到走廊上找清净。恰巧遇到了数学老师，“林晓，正好要找你呢。”
“老师好。有什么事吗？”
“学校要组一个数学竞赛的队伍，年后省里有场竞赛，根据你们入学的数学成绩，我拟了个名单，选了班上的五位同学，你帮我去通知一下其他四位同学吧，明天在图书馆二楼的阶梯教室，高一组选拔考试，60进10啊，把握机会啊。”
林晓看着名单上的名字：林晓、林萧、王越、高锦程、刘韬。“老师，我能不参加吗？我没什么时间的。”
“林晓，你的情况我了解，虽说你妈妈身体不太好，要你帮忙照看铺子，但是你知道吗，这次比赛是有奖金的，校、市、省都有奖金，你进了校选拔，就有1000块，进了市里的选拔，就有6000，在省里面有了名次奖金最高翻3倍，怎么样？”数学老师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这就去通知大家。”林晓拒绝不了，条件太诱人了，她喜欢钱，除了妈妈，她最喜欢的就是钱。
挨个通知到之后，她回到座位，转过头面向林萧：“林萧，明天有场数学竞赛选拔考试，上午9点，在图书馆二楼的阶梯教室，别忘了啊。”
林萧怔了一下，笑着回答：“嗯，知道了，谢谢。”林晓被他的闪了眼，这人虽然没礼貌了些，但是皮相是真的好啊，撇了撇嘴，林晓拿出历史课本等着上课。看着她的后脑勺，林萧尴尬地咳了咳。
第二天早上，林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7点了。“呀！呀！呀！”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匆忙忙地洗漱好，就往店里跑：“妈，你是不是调过我的闹钟，我都睡迟了。”
“5块，好，谢谢。你不是九点才考试吗，多睡会儿，把精神养养足。”
“今早儿您肯定两点就起来了，我没事儿的，您不要这样熬，都和您说过多少次了。”林晓很焦虑。
“没事儿，难得的，快来吃早饭，然后早点去学校做准备。”
“您总是不听话，得说多少次，我早点起来做，您多睡会儿，老是不听我的……”
话还没说完就噎住了，林萧站在铺子门口，看着她笑。就像夏日里挺直根茎的一支新荷，腼腆中又有几分迎风的张扬。
林晓想起刚刚自己忍不住的絮叨，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来这儿了？”
“昨天听他们说你家的包子很好吃，而且就在学校附近，我就顺路过来尝尝。”林萧笑着说。
“晓晓，这是你同学啊？赶紧招呼人家啊。”林晓妈妈对着她挤眉弄眼，低声说到：“这个小伙子长得好看啊。”林晓觉得自家母亲是个心大到没边的女子，这种情况下，难道正常反应不是明示、暗示自家孩子好好学习，别把心思用到别的地方上吗？
“喏，你的早饭，赶紧和同学一起去学校吧。”妈妈把早饭和书包塞到林晓手里，就推着她出了门，林晓有点懵：“我还有时间，可以再帮你看会铺子啊。”“用不着，赶紧的，别迟到了。”妈妈和她挥手。
叹了口气：“走吧。”林晓招呼那位一直在看热闹的看客，林萧跟上她的步子。“你妈妈真可爱。”林萧笑着说。“是啊，再也找不到比她更促狭的人了。”林晓想起自家母亲的趣事，乐地开怀。半天没人回应，她转头看他，只见他盯着自己，“嘿，看什么呢？我脸上沾了面粉？”林晓下意识地去擦脸。
“不，不是，没有，就是，就是觉得，你笑起来挺好……好笑的。”
“啊？”
“快走吧，还要去找图书馆呢。”
林晓觉得这个人挺逗，说话吧，语文估计没学好，方向感吧，估计地理上也没什么天分，眼见着到校门口了，左拐就是图书馆啊，林晓忍不住“啧”了声。
“你们来得这么早，走走走，跟我进去吧，外面挺凉的。”恰巧数学老师加快脚步走了过来。进了教室，林晓按照考场名单坐了下来，四周环顾了一下，都不认识，林萧坐在她的斜后方，她无声地说了句“加油！”，林萧笑得柔软：“加油！”
铃响过后，试卷分发了下来，林晓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发现并不是太难，花了两个小时做题，半个小时检查，然后交卷，数学老师叫住了她，拿着林晓的卷子看了一遍，跟她点点头：“去吧。”出了图书馆的门，林晓想去小卖部买盒牛奶，才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后面有人喊：“林晓。”
是林萧，两人隔了短距离，林晓就在原地等他，可是这人不紧不慢地走着，好一会儿才走到跟前。
“你就不能紧跑两步啊？”
“跑起来太累。我做完试卷，发了会儿呆，一回神发现你都走了。”
“你也做完了？”
“嗯，题目不算难，不费多少时间，你感觉还好吗？”
“还行吧，我要去一趟小卖部，你去哪？”
“现在班上还在上课，我跟你一起去吧。”
两人慢悠悠地晃到小卖部，小卖部阿姨刚好不在，林晓看着货架上的牛奶，睁大眼睛找常喝的牌子。
“你喜欢喝牛奶？”林萧看她这么用心地找，有点好奇。
“不喜欢。”林晓随口说：“我不喜欢喝水，更不喜欢饮料，所以只剩下这个选择了。”
“呦，你来了？还是老样子？”阿姨走了进来。
“嗯，是的。”林晓说话间顿了顿：“两盒。”
付了钱，顺手递给林萧：“喏，我不大喜欢吃独食。”“谢谢，嗯，谢谢。”林萧有点愉悦得过头，随即又觉得窘迫：“其实应该我来付钱的，但是我今天只带了早餐钱。”
“没事儿，牛奶又不贵。”林晓熟练地插入吸管，咕噜咕噜地喝起来，林萧摩挲着牛奶盒，跟着她走出小卖部，往教室走去。
过了两天，成绩出来了。正巧是周五，最后一节是数学课，一上课，老师就很激动：“同学们，这次高一组数学竞赛的名单已经出来了，10个人我们班就占了3个，战况可观啊，让我们祝贺林晓、刘韬和林萧这三位同学，而且他们的排名都比较靠前，掌声！”同学们大声起哄，祝贺起来。
“老师我很高兴啊，所以我决定这堂课让大家放松一下……来做套卷子。”
“啊？没搞错吧！”
“老师，换个放松方式吧！”
“救命啊！”……
放学后，数学老师把三人留了会儿，定了周六在班上进行集训前的单独辅导。暮色四合，三人走出学校，刘韬约了同学去玩，就在校门口和两人道了别。
“林晓，太迟了，我请你吃晚饭吧。”
“不用了，我回家吃就行，你也快回家吧，不然你家保姆阿姨要担心了。”
“她今天请假，家里就我一个人。”林萧偏头看向车流，声音低落。林晓心底有些软。“那我邀请你来我家吃饭啊。”于是，她又看见眼前绽开了一个春天。
妈妈看到林晓带了那个小帅哥回家，高兴得多加了两道菜。
“你怎么才回来啊，饭菜早就凉透了，等我给你热热啊。”保姆阿姨看见林萧，迎了上去。
“不用了，我吃过了。”
“肯定又是在外面吃的，都说了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你身体又不好，不能吃那些的，你总是不当回事儿，你看……”听着耳边不休的唠叨，林萧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他想起了那个老气横秋地抱怨妈妈不听话的姑娘，那么鲜活可爱，心里的欢喜像是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撩拨着心尖儿。那样嘟着嘴、皱着眉、絮絮叨叨抱怨的女孩，就是生活的人情味，这种温暖就像大冬天回到家，被保姆阿姨强行灌下一碗姜茶，从胃里将暖意蔓散到冰凉的皮肤。他摸着自己卖力跳动的心脏，里面多了些东西，沉甸甸的充实。
“林萧，你的心思去哪儿了，这种题目都能算错，还想参加集训吗？”数学老师戳着黑板，恨恨道。
“对不起，老师，我不小心。”林萧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些题我都会，老师我保证下次不会出错，那个，我能请假吗？”
林晓觑了一眼满脸诚恳的林萧，又低头看题。“不能，给我把题目做完。”
林萧哀嚎了一声：“天哪，我的排位赛。”
熬到4点半，林萧蔫嗒嗒收拾书包，抬头看向林晓：“老盯着我做什么？”
“你上次撞到我，也是为了打游戏？”
“啊？”林萧怔了片刻：“对啊，可不是吗，你没事吧？我记得是撞到你眼睛了是吧，没想到你个子这么矮啊。”话落还特地站到她身边比了比。林晓闭了闭眼，觉得太奇怪了，今天的林萧是不是受刺激了，这么跳脱。
“我妈问你有没有空，去我家吃饭吗？”林晓想起妈妈的邀请。
“啊？那个，我这就要去比赛了，没时间，谢谢啊。”林萧摆了摆手，一下子就跑得没影儿了。
“你周六的比赛怎么样？”集训休息时间，林晓问。
“嗯，赢了。”林萧把吸管插进牛奶盒，递给她又说道：“我来报到的那天，没注意撞到的人，所以没及时和你道歉。”
“哦。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弟……什么？”林萧差点咬到舌头。
“我觉得你应该是哥哥吧，毕竟他那么幼稚。”
“你猜到的？”
“嗯哼，我又不傻，他去打游戏，你就替他上课？那你自己不用上学。”
“我，身体不好，没有去学校，他很喜欢电竞，我觉得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事件很难得的事，而且他学习从来没落下，不然我也不会纵容他。”
“你这个哥哥很有担当嘛。”
“我是弟弟，叫林声。”
“你那个哥哥很不成熟啊。”
林晓守着这个秘密，在温温柔柔的弟弟和冒冒失失的哥哥之间游刃有余，帮忙打掩护。后来，从情商智障的林萧得知了林声心脏不好，很严重，林晓心里酸涩，想要为他做点什么，却发现没什么是自己能做的。
林晓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见到林声了，大多时候只是通过微信和电话来了解对方的近况，林萧说他最近状况不太好，在医院接受治疗。市竞赛就在明天，林声在电话里笑着鼓励她，说林萧那家伙不可靠，现在只剩下她了，希望她加油，还说很久没有见到她了，集训那么辛苦肯定瘦了，等他出了院，肯定要请她好好吃一顿补补。挂了电话，林晓握着手机，止不住地红着脸傻笑。
为时三个半小时的考试终于结束了，走出考场，寒气扑面，林晓打了个激灵，看到了人群中的妈妈，刚笑着想扑过去，却转眼瞧见了旁边站着的男人，考究的大衣，锃亮的皮鞋，背着手站立，很是气度不凡。林晓甚至觉得在数学竞赛的考场上见到他是种讽刺，她的数学天赋他给的，启蒙是他给的，坚持不懈的练习也是他教的，而他是林晓最怨恨的人，今天，靠着这个男人给予的东西，来参加竞赛，又被他看见，林晓突然后悔来参赛了。坐在包厢里，桌上的菜品丰富，有很多食材是林晓没见过的：“恭喜您啊，如今过得锦衣玉食。”出言就是忍不住的尖锐。“晓晓，别这样。”妈妈拉拉她的手。“晓晓，考了一上午的试，饿了吧，赶紧吃东西吧。”男人讨好地说。“您有什么事吗？有事就说，说完了我还要回去吃午饭呢。妈，我想吃您下的番茄面了。”桌子上一片沉默。
“晓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听你妈妈说你最近训练很辛苦，我就来看看你。”男人开口。
“嗯，谢谢，其实没什么必要的，您家里的儿子比我小7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您关心他就成了。”林晓像个刺猬，挺着硬硬地刺一步不让。
“九年不见，你我都过得不错，所以，真的没有必要的。”
“晓晓，我每天都想着能来见你的，是你放不下，不愿意见我，我是真心诚意想……”
“我为什么要放下？你想见我我就得见你吗？你真心诚意？别闹笑话了，你的真心诚意不属于我和妈妈，只有虚情假意，最后连虚情假意地敷衍都不愿意了，像垃圾一样把我们丢在身后，我跪着哭着求你你都不回头，难道你现在还想再羞辱我，还是要我再跪下来求你？要吗？我这就跪。”说着，就要屈膝。
妈妈一把抱住林晓：“晓晓，别这样，你别这样，对不起，对不起……”林晓挣脱开来，跑了出去。
泪水被风吹得冰凉，林晓边哭边走，脑袋像痉挛一样，抽抽的疼，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旧事像走马灯一样回放。父亲的很有头脑，对数字很敏感，所以早年下海积累了不少资本，后来扩大了公司，生意越做越大，渐渐地他也就忙碌起来。以前不忙的时候，父亲偶然间发现了她在数学上很有天分，就每天抽空陪着她做数学题，送她上奥数班，而后来工作忙碌起来，林晓经常是几天都见不到父亲的面。后来有一天，她放学回家，看到父母在吵架，甚至大打出手，言辞之间，她听到父亲和自己年轻美丽的女秘书在一起两年多了，前段日子刚刚有了他梦寐以求的儿子，女秘书有了王牌，开始谋求更多，这个父亲今天是来谈离婚的。那时候她跪在地上，哭着求父亲不要走，不要丢下她和妈妈，可是他只是说让她好好想想愿意跟着谁，然后义无反顾地走了。后来林晓哭伤了，晚上发起了高烧，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只有妈妈坐在床边，妈妈摸摸她的头跟她说说：“晓晓不要害怕，以后就我们自己过，妈妈会保护你的。”后来她才知道，妈妈去找了那个女人，说不要一分钱，只要她能让父亲不和自己争女儿。再看到父亲，是她忍不住思念去了父亲的新家，看到的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正要出门，父亲抱着孩子，时不时地亲亲他，那样的笑，林晓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此后，她再也没有提过父亲，而父亲给的抚养费，母亲也一分不少地退了回去。
肩上一沉，回忆被打断了，是林声：“你跑得太快了，我差点跟丢了你。”后面站着穿着毛衣哆嗦的林萧。“林萧你打车回去吧，我在这里就行。”“林声，你见色忘以的本事可以啊。”林萧一脸不可置信，刚刚就这么扒了他的衣服，现在又把他赶走。林声也不多废话，抬手给他招了车。
林晓看着他，林声也不说话。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一下子扑到林声胸口，呜呜咽咽地哭出来。克制压抑的哭声让林声手足无措，只能一只手搂紧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她的头。终于哭够了，林晓抬起头：“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嗯，所以赔我吧。”林声用手揩去她眼角残留的眼泪。“多少钱？”“不用，陪我就行。”林晓笑了：“谢谢你陪我。”心情舒缓了，林晓也有了说话的欲望，在这个男孩子面前，她很放松，因为能感受到他的包容，于是将前情后果一股脑儿地都倒了出来。把这些积压的情绪宣泄完了，林晓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
“林晓，虽然这是你自己的事，但是还是想告诉你我的一些想法。你知道吗，人的怨愤、憎恶只是浪费生命，身体没毛病的时候在乎的总是别人，别人的看法，别人的对错，别人的决定，然后又因为这些，把自己纠缠得疲累不堪，而生命要到尽头时，才会想起自己。有的人呢，就幡然醒悟，懊恨自己没能看懂自己的内心，虚度了光阴，而有的人，就算到了尽头，却仍然在怨天尤人，怨憎痛恨，对生命还是没有一点儿敬畏，没有一点儿悔过，这样的人，人生是没有意义的。林晓，你是为自己活的，去做自己的喜好，朝向你喜欢的样子成长，要想到人生有限也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可能连醒悟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你得对自己的生命负责，敬它爱它不辜负它。”
林晓有些慌：“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我要去国外了，下次再见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不想你自己去体悟这些事情，体悟的过程太痛苦，我想看到你快乐地笑。”
“什么……意思？”
“我去动手术，如果我能回来……”
“林声，等你回来了，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秘密？”
“都说了是秘密，所以，你得回来的才能知道的。”
“嗯。好。”……
林萧也跟着一起出国了。
林晓又恢复了最初的生活模式。通过了市竞赛，转眼间省竞赛的时间快到了，老师们又加重了训练，生活就这么日复一日。疲惫的时候，林晓还是会想起那个笑得温柔的少年和他单薄却温暖的怀抱，于是又能感受到生活的可爱。
陈归收敛了锋芒，尤其是对她的父亲。父亲偶尔会来看她，通常都是把车停在门口，也不进屋，看到林晓的时候，会说上两句话，尽管不一定能得到回应。
省竞赛的结果没能如意，但却给了她新的目标：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她是相信自己的，相信两年多的时间，她能做到。
林萧带她来见他时，陈归表现得很坚强。
终于又看到他熟悉的笑了，石碑上的那个男孩一如既往地笑得让人如沐春风。
陈归捂住了眼睛。
“我知道你在看着我，放心，我不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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