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好每天不忘记给曲老大人打个电话,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说来有些意思。曲老大人不是什么特殊人物,只是一般的老人,住在乡下,和普通的老人没什么两样。重要的是他有个好儿子,在京城高就,听说很喜欢帮助人,特别是家乡人找到一句话的事。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曲老大人自然身价就高了起来。
向好是个热心人。他一直在曲老大人所在的乡里工作,副职上任没多久,一次下到曲老大人的村里工作,与曲老大人相遇,最主要的是村干部告诉了他儿子的事,让向好眼前一下子亮了起来。
向好第一次见到曲老大人,尤如忘年交般的亲切,对老人家那是敬重有加。一堆客气话不说,坐在老人身边,一副谦和的态度,仔细聆听的神色,有点像古代弟子正在接受老师的授课。如果不是身边人提醒,向好实在不愿离开。走时低着身子一遍遍的向老人点头,握着老人的手始终堆满了笑容。
那天回来后,向好就有一个心愿,要好好照顾曲老大人和他的家人。每天第一件事就是打个电话,问好一下,看有什么需要。只有稍微有点空,或者下乡间隙从老人村边经过,向好是一定要进门去看看、问问。时间充足的时候,还会帮老人收拾屋子,打扫庭院。每次上门,向好都不会空手而去。不是带菜、带些老人吃的水果、零食、烟、酒和日常用品。
曲老大人对向好有好感。想想儿子都没他这么好,三天二头的看望、关心。有时候和老伴说起来觉得自己挺幸福的,本以为儿子不在身边,亲戚也只是想办事的时候会找自己,现在有了这个向好,给自己增添了不少快乐和满足。当然,儿子打来电话,老曲自然不会忘记在儿子面前美言向好的好。
刚开始老曲的儿子还时不时的提醒他,不要过份相信人家,弄不好这个向好没安什么好心。不是盯住儿子的关系,可能日后还会有什么大事求儿子,免得麻烦,还是尽可能离向好这人远点,要不就是再观察观察,小心总会好些。老曲有些听信儿子,也有些怪罪儿子。毕竟儿子现在在京城,肯定办事方便,怕有的人利用儿子的关系坏了儿子的事,那就麻烦大了。可老曲又想,你个臭小子,成天说忙,一年也回不了几次,现在好不容易有人关心下我们你就眼红。
想想来想想去,老曲并没多少听信儿子。只要向好来,他是十分高兴,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在外人看来,向好就是他老曲的儿子。
有一年清明,向好硬是要陪着老曲去上祖坟。到了坟地,向好一个劲的称赞老曲家的祖坟山风水好。然后又是烧纸,又是清理坟上的杂草,还正儿八径的跪拜。说实在的,那年向好还没去自家的祖坟烧纸,父亲问他何时回,他只说乡里太忙,没空回。
春节前的一天,老曲告诉向好他儿子今年要回来过年。向好简直当时激动得差点流泪,赶紧问什么时间到,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多少人。
接下来的日子,向好跑城里、跑乡下,一天几趟,都是给老曲家购物。他给自己列了清单,按照老曲儿子回来的天数和可能呆在家的时间,了解他儿子家人喜欢吃什么,一一记在本上。采购的时候都是挑最好的买。老曲看他这么辛苦,还要自己出钱,觉得是不妥,一下塞给向好一叠钱。向好怎么也不会接受,老曲最终还是争不过向好,也就只能这样顺着来。
为了给老曲的儿子一个好印象,向好除了精心安排好生活用品,还利用时间把老曲家里外、房前房后清理得干干净净。每来一回还要认真检查一次,生怕那里还有做得不到的地方。
老曲的儿子到的那天,是向好自己带车去接的。其实向好不去接,想接老曲儿子的人多着呢。既然向好这么主动,加上老曲提前告诉儿子,也就不好把父亲的好意推掉,免得老人家不高兴。
老曲儿子回来的哪些日子,向好就没离开过曲家。忙前忙后,都是向好在张罗,比管家还诚实得有节。
在儿子面前,老曲没少说向好的好。确实,老曲的儿子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觉得向好人还不错,人家也没给自己提什么要求,自然就有些放心。
老曲儿子回京的时候给向好留了联系方式,对他的热心表示了谢意,并一再告诉向好,如果有什么帮个上的地方尽管找他。向好除了感谢就是感谢,恭敬的身姿着实给老曲儿子一个满意的印迹。
没过几年,老曲一场病就立马就走了。在住院期间,向好基本上是一个人陪护,老曲老伴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也只能靠着向好。老曲儿子一时没赶回来,所幸这个向好。
在陪护的日子里,向好是两头跑。安顿好老曲,还要时不时跑回去看看老太婆。晚上就住在医院,全心陪着老曲。但还是没陪住,老曲毕竟年事已高,难免扛不住,还是有些遗憾的走了。
老曲儿子还是没送到终,不遗憾的是向好送到了。
老曲停放在家的日子里,向好日夜守灵,眼睛红肿,看起来像是哭的,又像是熬夜熬的,反正让人心疼。
老曲出殡当天,向好哭得天昏地暗的。要不是人家认识老曲的儿子,倒会错以为向好才是正儿八径的儿子。
送走老曲后没几天,向好回到家,一身疲惫,哭还是红肿的,人也瘦了一圈。妈妈和妻子倒是挺心疼向好的,只是父亲有些不好脸色。
“你呀是把老祖宗都给卖了,别人死父亲关你什么事呀,哭成这个样,等到老子死了,你不会笑吧。”
向好没理父亲,自个进房睡觉去了。
向好还是照顾老曲老伴。老曲不在,他经常去老曲坟头除除草,烧些纸问好。后来,老曲儿子托向好帮他把父亲的坟用水泥砌起来。
接到这个电话后,向好是兴奋得一夜未睡,第二天便开始张罗起来。
全部弄好后,向好特意把图片发给老曲儿子。不但做好了老曲的坟,就连老曲老祖坟都全部弄好。
就这件事,老曲儿子从来没有过的感谢,实在让向好觉得自己做了件了不起的事。
做好坟的几个月后,老曲的儿子打向好的电话,问他有什么想法,应该换个好点的位置。向好没有回推,也就顺理成章的把心思告诉了老曲的儿子。果不出所料,老曲儿子还真有能力。一个月后,向好便履任新职。
虽说新地方离得有些远,但向好还是把老曲老伴照顾得细致,让她安享好生活。
再后来,老曲老伴还是去陪老曲去了。走的时候,向好依旧和陪老曲时一样,前后未离,眼红身瘦,真不容易。
虽说不用再陪老曲家人,但向好清明或者老曲儿子回来上坟,他都一定会到场,这是向好的习惯,也是他内心的承诺。
有一年,向好的父亲突发疑病,一下就走掉了。安排父亲后事的时候,向好一滴眼泪都没掉,或许是事太忙,顾不了掉泪,或许是伤心已过了,伤不起心来。
在老曲村子里知道向好的人都说向好是个好人,对老曲忠,难得有这么好的人。向好的故事,便从小村传到外面,知道向好好的人也就多了起来。向好却不以为然,依然保持着那份忠诚和执着。
在老曲儿子的背景下,向好顺当的日子一步步的升高,着实让人羡慕。也有不少人背地里骂他,但他确实无所谓。
没人的时候,向好倒是很满意的望着窗口的美景。他为自己当初的付出感到满足,也对日后的路更加明朗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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