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得以成立,一切都变得恰如其分。
彼时一起玩闹长大的孩子。像翠翠、香雪那样的女孩儿,泉水一样清明透亮的性子,活泼好动地如同林间幼兽。
恋爱里的姑娘是什么样的呢?
爱恋发丝里夹着白色栀子花瓣儿的香,怀着一颗水晶般惴惴不安的心。任对方说什么,只是低头浅笑,一副小女儿家的憨态。眼里一汪春日里化开的雪水,柔柔地叫人陷进去……
她们爱,爱得不假思索且热烈。
我爱的是她们爱时的心情。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过那样的时刻。但那样的心情,让我想起夏日的黄昏,像极了情人羞红的脸。
“如果以后会分开呢?”
“那就分开好了。”
“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他?”
她只说,“感觉。”
不是我想的是那样。真切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坚韧的。离开绝对没有丝毫留恋,所有的历史自动消失。留下感情的尸首,不腐烂就变成化石……
我以前总觉得老一辈的夫妻在一起是不太需要所谓的爱情的。生同寝死同穴,只要时间凑够了,照样白首不相离。
那日看外公做活,他的额头上凝起密密的汗珠。我稍稍摆正头,一本正经地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外公,你爱外婆吗?”外公手上没停,头也不抬地自顾说到“什么爱不爱的,两个人搭伙过日子。”过日子,我反复咀嚼着这个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他们的日子好像是有着某种不成文的规定。两人像两个正好契合的齿轮,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或是说,我已经错过了齿轮卡死的时候。时间会教会他们什么,他们又在无意间摸索出了什么。对说什么话,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了如指掌,甚至不曾这么了解自己,把自己的那部分全然交给对方。
那是在六月里,那一大株栀子开得热闹。回去时我们摘了一大把,外公抽出一根麦秆,小心翼翼地把它扎成一束。回到院子,外婆已经把饭菜备好。几步迎上来,接过花束,骂了几句想要跳上长凳的猫,便眉开眼笑地折回屋里找盛花的罐子。外公靠在椅子上裹卷烟,烟丝是外婆之前理好了放桌上的……温润的感情丝丝地渗到心里。我立在院边,羡慕地看着,像个眼馋的孩子,感觉脸有些发烫……
爱恋他们的感情传统且略显平淡,没有起落变化和花样,可能也不曾有过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蜜语。爱得细碎长久,分摊到每个日子,好让柴米油盐酱醋茶里都掺着点甜头。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像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尽管感受不到,但我知道它在流淌。
所有的浪漫都和岁月有关。
有的爱是荆棘鸟,在记忆里铭书;有的爱像一棵樟木,兀自生长;有的爱就是一场哑剧,自编自导的张皇……
在懵懵懂懂的年纪里,诚诚恳恳地爱着一个人。哪怕是不欢而散,谁也不会觉得做一场白日梦是罪过。只是难免有些疲惫。
羡慕着她们的悲喜,情绪犹如被我丢入牢笼的困兽。我并不清楚自己的意愿。
他说爱是人的本质。我不以为然,却也还是对自己失望。一种巨大的落空感。
如果不再对自己怀有恶意,没有人能拒绝爱吧。即使是一只愚笨的朽物,或许也还是有什么可爱之处。若是爱得宁静,还以爱得本真。
“世间予我千万种满心欢喜,沿途逐枝怒放,全部遗漏都不要紧,得你一支配我胸襟就好。”
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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