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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人】09 钢城旧事儿之枪爷

【职人】09 钢城旧事儿之枪爷

作者: 铁慕真 | 来源:发表于2018-01-23 19:19 被阅读83次

    上一章:【职人】08 24米

    下了24米,我就和大刚说了:“后天休班,咱们一块去看看老曹吧!六沟监狱有我个战友,应该没问题。”

    大刚扔着钒铁又没搭理我。等忙完了,才气喘吁吁地说:“行啊,给他买两条好烟,再带只烧鸡。省得那帮好基友欺负他。快50的人,再玩坏了可就惨了。”

    我真不知道大刚是盼着他好,还是盼着他好。反正臭工人嘛,说话也臭。

    下班以后,我和大刚又路过废钢池,看见厂长和各个科室的一帮老板,还在那里拣废钢。

    大刚赶紧掐灭了烟,感慨道:“我看钢厂是真够呛了!今天可不像拍戏呀!”

    我虚眼望去,二九的冷风从大门口呼呼地灌进来,吹得废钢池附近的地面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尘土。那帮老板们有的正在劳作,有的在一边缩着脖颈子,抽着烟,冻的直跺脚。

    “哎!那不是王建军和许国锋吗?还有三号炉那哥几个也在!”

    大刚眼尖,顺手指出一个方向。

    我一看还真是!就说:“要不咱们也过去吧。”

    “呸!”大刚狠歹歹地吐了口痰:“他们工资里都带着系数,比咱们开得多。”

    我知道他也就是嘴硬,就搭个台阶说:“都走到这儿了,让他们看着不合适吧?大不了明天下班,咱俩留个心眼,走北边小门,眼不见,心不烦。”

    我话刚一说完,大刚就按上衣领的铁扣,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边走,还边喊:“同志们,我来了!”

    靠!这逼装的!也真是没谁了!我暗骂一句,恐遭人后,一溜小跑也跟了过去。

    冒着刺骨的寒风,又在废钢池子苦战了两个小时,一看手机都上午十点多了!

    最后佟兴国总算良心大发了,掐着腰说:“同志们辛苦了啊!尤其是你们这些在一线岗位工作又刚下夜班的,你们今天是第二个大夜吧?”

    王建军赶紧点头:“是啊!领导,反正明天我们也是休班,您要是累了,就会办公室喝点水,歇会儿!我们再干会儿,回家睡觉还香呢!”

    “对对对!几位领导要是累了,就回去歇会儿,我们一定把挖潜工作做好,请领导放心!”许国锋抹了一把小黑脸,随声附和着也玩上了高姿态。

    我和大刚还有几个炉前的工友,背过脸去,瞬间就把他俩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就听佟兴国说:“不用了,现在的形式,就是个持久战,大家要做好思想准备,这工作太多也不能一曝十寒。行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吧。”他话一说完,见我们都没动弹,估计是看出大家都不好意思走了。就嘿嘿一笑,先一步上了平台。

    眼见他走没影儿。我和大刚还有几个人扔掉被废钢刮烂的手套,也都离开了。

    “妈的!他那么大个厂长,还舍不得请一顿中午饭啊!”三号路二助老郎,骂骂咧咧的好像是看透了佟兴国的小心思。

    大刚附和道:“要是老枪在就好了,这帮当官的就是其软怕硬。”

    一号炉大老韩,摘掉安全帽,挠着抱窝的发型说:“我书读的少,你们谁能告诉我一曝十寒是啥意思呀?”

    “我懂!”大刚一举手,然后就在路上开始普及歪理邪说:“话说当年孟姜女和一个叫范喜良的男人结婚。小两口刚过了一天夫妻生活。那男的就被抓走修长城去了。一去就是十个月音信全无。后来孟姜女就做了几件衣服,到长城找她爷们。可是人家告诉她范喜良上个月偶感风寒,没得到及时医治,就嗝屁了!孟姜女当时那心啊拔凉拔凉的,就如那寒潭的水一般啊!”

    “所以后世人管那些夫妻之间生活不和谐的就叫一曝十寒!还有,在工作、学习上偶尔奋发图强,长期不思进取的,也叫一曝十寒!懂了吧!”

    他这话刚一说完,我们大家赶紧离他远远儿的,都假装跟他不熟。就说我们都是大老粗把。上学那会光弹玻璃球,抽冰嘎了。但好歹我们也是中国人呀。谁都知道孟姜女跟一曝十寒根本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大老韩虽然没文化,但也不傻,一看这形势。脚下就慢了半拍,很自然地和大刚拉开了距离。大刚左右逢不了源。最后瞪了我一眼,就先行一步了。

    到了澡堂子,我就和大刚边洗澡边闲聊:“哎!你那会儿说的老枪,是不是原来轧钢拣钢筋头子的,就是男扮女装跑女工澡堂,看人家洗澡,后来被几个正洗澡的老娘们追出来按地上的那个?

    大刚刷着牙,“嗯嗯”地,含糊着说“是啊,那个几个老娘们可够狠的,把他下面毛都给拔了。活脱一个白条鸡!不过,倒也局气,人家没告总厂就不错了。”

    闻言,我菊门一紧。鉴于他一曝十寒的邪译,对这话十有八九是不能信。但对钢厂老娘们之狠辣,那是早有耳闻,在社会上那都是出了名的,据说能和城管有一拼!不过这除草的手段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可我又想不明白老枪那么龌龊的人,大刚刚才提他干嘛。

    大刚大概是猜到了我心中所想,又怕我一会失了兴致,无辜丧失一次吹牛的机会,就赶紧吐掉漱口水,说:“你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炼钢的老工人,谁不知道他呀。当年,佟兴国在一炼准备工段当段长,老枪是热修上件工。他那会儿上的14#钢包,天车起吊,还没到连铸就漏了。钢水在天上洒开了,落到地上就是一趟火线。我嘞个去~!那会儿CD跨就是一片火海呀!为此老佟抹了他三个月的工资。”

    我瞬间就听得神乎其神,赶紧追问:“然后呢?不会老枪把他给揍了吧?”

    “比那解气,杀人诛心你知道吧。”大刚说着话,递给我一片搓澡巾:“瑞子,帮我搓搓。这事儿,我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我一听说曾有屌丝“逆袭”现任厂长,就为图个心里痛快,也就不计较被人当下人使唤了。赶紧套上搓澡巾,抹肩头拢二背,开始卖力搓,顺便催更。

    大刚就吹牛的时候痛快,他对着水管道眉飞色舞地就开讲:“话说后来,老枪一看三个月一分钱没有,也就不上班了,天天就跟着老佟走。老佟去哪,他去哪,手上也不空着,左手一块磨刀石,右手一把大菜刀。只要佟兴国一看他,他立马就开始刷刷地磨叨。那小声音!听得佟兴国前胸后背都直起鸡屁疙瘩呀!后来老佟就报案了。可是人家110说啦:拉屎放屁他们不管,别人磨刀他们也管不了。”

    “老佟后来也就豁出去了,干脆把他当空气。谁承想老枪还有更狠的,有一天他就跟着老佟回家了。他媳妇还问这是谁啊?老佟说是单位的同事。老枪也不说话,往沙发一坐就开始磨刀。听得老佟媳妇做饭都把手切了,孩子也没心思学习了。到了吃饭的时候。老枪把菜刀往后腰一别,自己拿了副筷子,第一个上桌,还从怀里摸出一瓶二锅头,吧嗒一口酒,吧唧一楼菜,吃完就又开始磨刀。这下,就算老佟受得了,老佟媳妇也不干了。晚上那枕边风都把他给吹落枕了!”

    “最后,老佟终于妥协了。由于处理决定已经向上汇报给了总厂,所以下奖金工资的时候就没有老枪的那份,所以他自己掏腰包,给了老枪8000块现金,这才算了事。最牛的还是后来,老枪找到了他的弱点,在单位稍有不顺就去他家磨刀。老佟被逼的实在没招了,就动用了关系,愣是把他调轧钢去了!都说现在一线的想换到舒服地方难,当年也不容易。老枪一分钱没花就调走了。就冲这点,我这辈子,墙都不服,就服他。”

    我嘞个去!这也行!大刚这一段说下来,在我脑海里形成投影,一想到老佟全家看着枪爷磨刀时腿肚子直转筋的情景,就像DJ舞曲Walking in the sun一样给力!听的我热血沸腾的!再一回头,一看周围已经站满了赤裸裸的听众。

    大刚晃晃脖子,冲诸位一拱手,有点腼腆道:“在下如有说的不对之处,或者需要补充的,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啊!”

    其中一人双挑大拇指说:“哥们,屈才了奥!你呀,就靠这张嘴,到哪都能吃上一口热乎饭,明儿,可别在钢厂混了。”

    大刚嘿嘿一笑,看着大家散去,就问我:“瑞子,搓完了吗?”

    我点点头,看着他脊梁骨上有些地方都搓破皮了,没办法,都怪他说的太带感了。听得我有劲没处使,就隔着搓澡巾全用到他后背上了。

    出了厂房们,大刚对着蓝天白云长长打了个哈欠,“瑞子,我眼皮直打架,反正明天要去看老曹。要不欠条的事儿,也等明天再说吧。”

    我说:“行。”

    大刚家就住厂区左近,我和他分道扬镳,就坐公交回家了。正好下车再走50米就是工行。我摸出银行卡,到里面查了一下,还真有20000块钱!看来大刚还真能造出螺纹来!

    下一章:【职人】10 探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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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演讲与写作:非常不错的一篇文章,思想深刻、内容丰满、笔触大胆、刻画深入、文字显浅,意境含蓄,是简书很少碰见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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