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庙人

我——守庙人

    清末,我做了老北京城东交民巷的一名守庙人。

    这座庙宇很特别,也颇为怪异,庙身总体坐北朝南,庙殿的中央放着两尊神像,东边放着玉帝石像 ,西边站立着上帝金身雕塑像,两尊神像前有两扇大门,东门上面刻画着八卦图,西门上面镀金十字架，不知为什么,我做了“海归派”的一员,被分配这皇家庙宇工作,这座庙没有别人,只有我这个非和尚非教士的读书人。

      大概是在海外学的是文化信仰的一部分知识,政府的老爷们表奏当今圣上,让我做这个时期(洋务运动)盖得庙宇解说导游，也就是这座庙的守庙人,我顺从了。

    这座庙很大,外部轮廓呈老北京四合院形式,内部则有些巴洛克式了，庙里面不仅有主殿的两尊大神像,还有天主堂及许多立克式的柱子,还有南天门,逍遥洞一些中西方交融的浓缩景点,刚被分配这工作,为这建筑特点,感到诧异,甚至有些迟疑,难道这就是那时期所提倡的师夷的文化吗？不过,整天来往的达官贵人多了,也便不觉得奇怪了。

    立春的那天,细雨霏霏，万岁爷及那些王公大臣又来了,就命令我将两尊神像前的两扇门打开,我奉命拉开了,万岁爷他们先从东门进,然后好像在祈求玉帝,喃唔几句什么“国泰民安,五谷丰登”所谓祭文语,接着君臣弯着腰绕过从西门入来到上帝面前,像基督信徒那样闭目祈祷,说什么我也没有听清楚,或许他们不愿意让我听清楚，毕竟这也不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总之我感到万岁那般真诚大概是希望上帝保佑他,让他的臣民不再用坚船利炮去打扰大清的梦，最后他们静默的走了。

    古诗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上天都哭泣了,冰冷了帝王的心,此刻我想君主的心比谁都感伤吧！

    不知过了多久，那天,苍穹蓝天白云,庙里来了很多人，一看是一身军装的洋人。至少我留过洋,他们所说的话,我还是能听懂许多,还像他们谈论什么烧了宫殿,抢了许多珍宝.我才知道他们是强盗,来者不善，那几张丑恶的面孔,看了好像在海外时那些一样,没想到在海外受到洋人拽着大辫子侮辱的脸,如今在祖国又一次看见，但看上去,并不觉得他们即将给我什么侮辱性的语言。那大概是因为他们太高兴他们掠夺的收获吧！他们客气请我打开西边的门，他们挺着胸来到上帝面前,向上帝回报他们的杀人放火的丰功伟绩和战利品，接着他们向旁边的玉帝走过去,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个神就是中国人心中的上帝，他们向玉帝虔诚的请求,“啊,我的神,请求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我将会用清帝王下的金银为你铸造一尊金像，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西方来的游客吧,让我们带走一些你们天朝上国的一些礼物送给我们的陛下以及臣民吧。”最后他们跨出门槛离开了。

    可怕啊！苍天今天居然是阳光明媚,在华夏大地面对这般行径下劣的暴徒怎么不哭泣,即使不哭泣,也应该唾弃他们那狡黠的面容。

      第二天,工部奉万岁的旨意为玉帝加身金装,据说这边有人报告朝廷,说了洋人祈求玉帝许诺他们在帝国上肆掠,并且洋人还将给玉帝铸造金像,万岁恐慌极了,害怕玉帝真的保佑那些洋人对国家的吞噬鲸吞，就连夜下旨给工部,命令他们连夜赶制金装,给玉帝披上,用来讨好玉帝。

      闭上眼角便不再看,但一闭眼就想它,而当这一切扑面而来,几乎大火将我吞噬,我又不知道我将做什么，只觉得一颗心在隐隐作痛,像被一滴滴烛泪灼烫着,不,又好像是我的泪.错,我没有泪.我大清国“巩金瓯,承天帱……帝国苍穹保”。

    我又站立良久,我沉默了,压抑许久的愤慨有消失了,从希望到渺茫一系列交替着.我又一次逆来顺受当个守庙人, 毕竟我仅仅是一个守庙人，我承认我懦弱于变法流血者.但所发出的言语仅仅是徒劳。

    太阳照常升起……

    我重复着还是中国人的生活。

    有一天清晨,我从梦中听见革命者的炮火打开紫禁城的大门,花甲之年的苟活者,佝偻个腰出去了,不知给他们打开那扇大门,这是缄默中最后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