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作者: 龙行殿上 | 来源:发表于2023-01-22 17:21 被阅读0次

    又到过年时。今年的过年出现了一个奇特现象,一些政府仍然在三令五申的强调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是被新冠压抑三年的百姓们,似乎有一种宁坐牢也放鞭的大无畏气概,整个夜晚爆竹声此起彼伏,天空中烟花缤纷、五彩绚丽,为今年的春节增加了浓浓的年味道。


    对儿时春节的印象似乎非常淡薄,尤其是四岁之前的春节是完全没有记忆,我们家当时是在甘肃省永登,现在留给我的印象只有凌厉的寒风、凄凉的旷野、以及我们一群被送往托儿所的孩子们在马车上声嘶力竭的哭声。到了福建以后,父亲部队承担着炮击金门的任务,我们在永安留守处居住,聚少离多,春节也是我和母亲过,因而也没有什么印象。到了七八岁的时候,父亲从野战军调到生产建设兵团工作,一家人聚在一起,才有了年的概念。儿时的过年,印象最深的就是穿新衣、压岁钱和放鞭炮。那时放鞭炮,不象现在这么奢侈,成挂成挂的放。我们一般买上几挂鞭炮(每挂有20头、50头的),拆散了一个个放。初一的时候,我们把拆成一个一个的炮仗放在口袋,点燃一根香(有时也会偷父亲一根香烟叼着,显然很有派),到大街上一个个点着扔着放(南方的初一各门店都开门营业,街上十分热闹),有时还会故意朝人群中扔,然后撒腿就跑,听到一些女孩被吓的哇哇大叫,感到十分得意。我们所在县城是闽东的一个古老的县城,非常大,县城的老商业街多是一些有百年历史的老式的木制楼房,每年过年,都会因为燃放烟花爆竹发生火灾,最厉害的一次是一个沿河的半条街着火,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天空。那时弟弟还小,只有五、六岁,酷爱放鞭炮,不敢让他上街,他就和他的小朋友们在家属院里放,当时团里家属院很大,贯穿了两条街,平常有警卫战士警卫,春节时候大概是警卫放松,有时也有一些老乡会进来。有一年春节,弟弟把鞭炮扔到了一个路过的老乡身上,炸坏了他的新衣,人家找到警卫排要说法,后来是母亲出面赔了点钱才解决。搬到闽北后,我们住在母亲的工作单位的宿舍,春节依然是穿新衣、压岁钱和放鞭炮。那时过年很少串门,都是聚集在街玩,更少吃饭喝酒,印象中只有一次,初一到一个住在状元府的同桌同学家吃饭,第一次喝米酒,结果我们俩都喝多了,在他家睡到晚上才回家。


    1976年高中毕业后到农村上山下乡,第一个春节正是中国刚刚粉碎四人帮的特殊时期,公社把我们大队的知青组织起来建立了一个文艺宣传队,利用春节到山区各个村进行文艺演出,宣传当时的政治形势和政策。我们被允许在初一回家与父母团聚一下,初二就回到公社开始巡回演出。当时我们都是武装民兵,每天要背着枪、乐器和背包,坐着手扶拖拉机在崎岖的山路中颠簸行驶,晚上则为到达的大队进行演出宣传。那时吃饭是吃派饭,即几个人一组,被派到农民家吃饭,好在是春节,家家有腊肉,而且农民看我们一群城里的毛头孩子连年也回不了家,十分怜惜,因而伙食安排的相当不错。晚上则住在农民家或大队部。到78年春节,宣传任务更加重要,初一也不让回家。腊月二十开始在公社画宣传画,做板报和宣传栏,腊月三十全部完成,在公社与领导一块吃顿年夜饭,初一就开始去各大队巡回演出,每天穿着军大衣,蜷缩在手扶拖拉机车斗上,穿行在崇山峻岭间的山间的崎岖小路上,几乎是每天到一个大队,全公社有十几个大队,演出直到正月十五前才能结束。


    1978年全家回到山东,79春节是我们回山东后的第一个春节,父母因为已经几十年未回老家过过年,尤其是父亲,自解放前参军走后没有再回过家,爷爷去世也因为执行军事任务而没能回家,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接到电报后,自己在海边坐了一夜。少小离家老大回,思家心切,春节便带着弟弟妹妹回老家过年。我因为要复习高考,就留在家里看家。腊月三十时,父亲单位的赵阿姨领我去她家吃年夜饭,这个年是我与谢叔叔、赵阿姨和爱民兄妹三人一起过的。这是我北方过的第一个且有北方风味的年,放鞭炮、吃饺子,还有放两响,真让我震撼,尤其是放鞭炮,成挂成挂的放,而且每挂都有百头之多,真让我大开眼界。这是一个让我刻骨铭心的年。到现在有时吃饭遇到谢爱民老弟,我们都会说不约而同的说,我们是我来山东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山东的年相比南方,浓烈的多,彻夜不止的鞭炮声、震耳欲聋的两响声、多彩绚丽的烟花,似乎让整个春节沸腾了。其后逐渐融入到北方的年,每年初一开始,几个同学相约,几乎是挨家挨户的串门拜年,有时,会骑自行车到附近农村的同学家拜年。一开始,同学们潇洒自如的磕头动作着实让我吓了一跳,小说中的描述在现实中出现,确实让人眼前一亮,后来习惯了。拜年似乎是我们这个小县城过年的一个主题,同学家、老乡家、朋友家、亲戚家等等,要一家家的走,每到一家,坐下、喝茶、寒暄几句,然后立马赶往下一家,整个初一,一整天都是在拜年和去拜年的路上。初一之后,便是同学、朋友、亲戚、老乡的一家家轮番的聚会,最奇妙的是,一年的误解、矛盾都会在年的聚会中、在推杯换盏中随旧年而逝。这家出来,再冒着雪花,骑行在大街小巷,赶往下一家,最后,醉着回家,感到心情的释放,感到年的快乐。赶集、下雪、爆竹声、闹花灯,都是北方春节的名片。后来渐渐地,雪少了,花灯没了,爆竹不让放了,人的年龄和成熟度都变了,形式或在,内涵已无,北方的年也渐渐的只留下回忆了。


    春节的时候,最忙活的是父母亲。每年过年,父亲都会买两挂猪下水和猪头,在院里垒上大锅头,洗、炖、煮,母亲则收拾房间,扫、洗、换,忙的不亦乐乎。我们则只负责玩。有时想为父亲搭把手,父亲总是表示玩去吧,不需要。后来,父母年龄大了,春节的许多活也由我们小辈担当起来,弟媳负责拾掇,我则充当技术厨师的角色,主做尖端菜。每年三十,全家人围在一桌,热气腾腾,把酒言欢,年味十足,亲情盎然。


    成年后,弟弟妹妹有了自己的寄托、孩子,一个大家逐渐的变成了多个单元,又渐渐的,每个单元都成为独立的利益主体,亲情渐薄,春节聚会由亲情的融聚渐渐的成为一种习俗的团聚;社会上原来那种充满着青春味道的聚会,也渐渐变成基于功利的团练活动。春节越发成为是一种负担,渐渐的变成了黑白色,反而没有什么特别的回忆了。春节唯一的主题,就是陪着父母一块吃个团圆饭。


    春节有许多值得回味的事,因为春节穿起了我们的人生,我们在见证春节的变化,春节也在见证我们的老去。
    今年是父亲走后的第三年,按照习俗,可以贴春联了。昨天,妻买来了对联,把三年前的对联换下,放着旧对联,心里感到有些酸楚,因为,这是父亲生前看过的对联。窗外鞭炮声让我们感到年来了,却更加思念天堂里的父亲。


    想一想自己的责任,新的一年,还要咬牙努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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