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喜欢过西方的洋节,可是今天这个节,一定要过,为我的母亲。
这是全世界伟大母亲的节日。全世界每一个孩儿的健康快乐成长,都离不开母亲的艰辛付出,她们非常值得拥有这样一个专属于她们的特别日子。
我的母亲在我二十七岁那年去世了。那一年,她才四十六岁,正当盛年。那个非常年代,我的父母亲长年累月为了我们这个五口之家,不顾一切日夜操劳,却吃不饱,穿不暖,也要将最好的留给三个孩儿。
母亲就是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落下了胃痛的老毛病。
还记得,母亲偶尔上街买个什么,一定赶清早去。那时候不可能有公交车通到我们这个偏僻的小乡村,家家户户穷得连自行车都不可能有钱买。母亲就步行十多里上街,买好了应该买的东西,一定不忘买几个馒头包子揣在怀里带回家。可怜我的母亲因为没有多的钱,宁愿自己饿得口吐清水,也要将揣在怀里的包子馒头带回家给儿女品尝!
当我们开心地接过那一个个带着母亲体温的馒头包子时,哪里知道母亲已经饿到了日上三竿!
在那个贫穷的岁月里,贫贱夫妻百事哀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我的父母亲也因此没少吵架打架。每一次,母亲总哀哀地哭泣着,说再也不想待在这个一穷二白的家里了,可是第二天早上,她依然早早起床为家里家外忙活,哪怕头天被父亲打得很惨。
为了我,母亲没少受父亲的气。因为母亲想培养我这个女儿多读书,而父亲认为女儿长大了是别人家的人,读得再多也是替别人家读的。队里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大多小学没读完就帮着家里做家务做农活,父亲见了,心里更加难受,更加埋怨我的母亲。可是,母亲说,只要春丫头想读,哪个也不能阻止!母亲的态度坚决,父亲也很无奈。
但是,我最终没能如母亲的愿,成为一名大学生,只能去当一个普通的民办教师。就在母亲病重的那年,我进行民师转中师的复习备考。还清楚地记得那一次,为了复习得更好点,我已经两个月没去看看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母亲了。
那一天,我匆匆来到母亲身边,轻轻地呼唤她。我的母亲用两把椅子做一个靠墙的躺椅,她痛苦地躺在上面,不能随便翻身,一翻身就有可能摔倒在地上。她就那样躺着,任凭我怎样唤她也不答应我。
“姆妈,您怎么不答应我啊今天?太久没来看您了,女儿不孝……”我哽咽着,用手去抚摸才四十六岁母亲的杂乱白发。
哪知母亲异常生气地说:“好好的时间不用心复习,却跑来看我这个将死的人!今年你还不考上,就不要再喊我姆妈了!也不要来看我了!”
考这个中师,我的确考了几次,这一次是第三次了。可是僧多粥少,对前程我也很茫然。
我病入膏肓的母亲,已经得了晚期胃癌,我只想她不清楚自己的病,开心点度过自己最后的日子。
可是,母亲竟然称自己为“将死的人”,这究竟怎么回事?我深感骇然!
动手术后,将母亲身上切除的三分之二的胃拿去做病理检查的是我;拿着那个绝望的结果一路哀哭回乡镇医院的是我;擦干眼泪,连父亲也不想告诉真相的还是我!怎么母亲就晓得自己已经是“将死的人”了?!
母亲转过头,噙着满眼的泪水对我说:“春丫头,其实我早就晓得自己是晚期癌症了,可是我不想你们父子心痛,故意瞒着你们。你说我都没多少日子了,就想等你考上,今后过好一些的日子,不像姆妈这辈子这么苦……”
母亲伸出枯槁的手握着我的手,仿佛要把人生最宝贵的信念握进我的血脉里。
那一年,我不负母望,不遗余力考上了洪湖师范。
那一年,大雪纷飞的冬月二十二,母亲在向娘家人筹措银两办好弟的婚事后,安心去了天国。
那一年,我从此再没有母亲!
我从此再没有母亲,再也没有看见我就骄傲地微笑的母亲了;再也没有坐在堂屋里纳着鞋底哼唱“青线线那个蓝线线”的母亲了;再也没有捧着一本书吸着烟还给我们断断续续念书上的文字的母亲了(母亲才上过两年学);再也没有劳累了一天踏着星光也要来看看心爱的外甥 的母亲了;再也没有抱着我的孩子就开心得仿佛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人的母亲了;再也没有再三叮嘱“到了婆家要听婆婆的教……”的母亲了!
母亲啊,您在那边还好吗?今天是五月的第二个星期天,是西方的洋节——母亲节,母亲,请允许女儿含着泪写下这只言片语,表达女儿对您的深深思念,深深感激!愿您和父亲在那边没有病痛折磨,和和睦睦过曾经向往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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