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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第一次被强制住院

第三章(2)第一次被强制住院

作者: 郭郭呆呆 | 来源:发表于2019-03-07 21:45 被阅读5次

2009年底,贾伟文就向我表白了。他比我大5岁,是和我同批进入学校的同事。其实我和他并不熟,只停留在表面上的接触和打招呼上。那时,学校里同时喜欢我的同事,有三个,但刚开始我都拒绝了。我来Z市之前,还抱着一个不太好的想法:万一我还像大学那样的状态,我就只坚持三年,三年后三个弟弟都大学毕业,我就可以解脱了。我不知道我接下来状态会如何,所以我不想连累别人,况且我的家庭负担很重,对方也不一定乐意与我共同承担。但贾伟文反复找我,后来我就直接告诉他“我还有三个弟弟在上学,我必须供他们,我不想拖累人,所以你不要再找我了”。当时他立刻表示“就因为你这么有责任心,我更加喜欢你。供你弟弟是应该的,我还可以帮忙。我愿携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知为什么,真的是这段话打动了我。于是,我接受了他,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尽管还有些犹豫和害怕。

客观地说,当时,贾伟文应该是真心喜欢那时的我的。他会给我送花、送巧克力,有时还亲自下厨做饭然后带到学校给我吃,有时我们晚上会一起去海边散步,周末还曾经一起去爬山、去某个海岛玩,但不知为什么,我跟他走在一起时却无法完全安心和放松。总之,我们还是有过一段十分短暂的美好时光,尽管我无法很放松地跟他相处,但从表面上,我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关心我、想对我好的,而那时的我也是很渴望别人的关心。就这样,我们的关系不冷不热地持续着,同事也都知道我们在“谈恋爱”(其实我都不知道那算不算吧)。第一年工作特别忙,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相处,所以,彼此都不够了解对方,都是比较客气的,而他对我的了解,远远不如林涛对我的了解多。而且,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爱,对男人又有一定的恐惧心(因为大学那件事),所以,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是比较远的,仅仅停留在看到彼此的好的地方的层面上。

错就错在,在还没足够了解的情况下,我们登记了结婚。那是2010年10月时的事。我从小没有安全感,家庭也不温暖,特别是我爷爷去世后。所以,我内心一直期待有一个全新的家庭,可以给我温暖和安全感。因此,在贾伟文提出结婚时,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他,当然也并不讨厌,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家的感觉而已。或许就是因为这种需要,让我那么快和他结婚吧。而登记结婚才一个月左右,我就第一次被送进医院的精神科住院了。登记结婚时,我在学校没跟任何人说过,因为当时他说暂时不要跟同事讲,我答应了,包括级长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我们在谈朋友而已。那时级长是对我挺好的,但她看起来很凶,我真的很怕她,躲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跟她聊这些呢?直到后来我出事后,级长跟我说过“如果你当时告诉我——你要和他登记结婚,我会反对的,至少我会建议你慎重考虑,因为我觉得你们不合适”。可惜,没有如果。

可能受到大二那件事的影响,登记结婚后,我心里就有些慌乱,但还不至于怎样。由于结婚了,要考虑房子的事,就涉及到钱的问题,我们刚开始就是因为钱的问题闹矛盾的。才登记结婚不久,贾伟文就反悔了,反对我给弟弟们负担所有费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来,有时说给一半,有时说给三分之一,有时又说让他们自己贷款,反正他就是提了很多次。他提第一次,我原谅了,并告诉他,这是我的底线。我可以不在乎他没钱没房,可以不在乎我们没有婚礼,可以不在乎他没给我买什么首饰,可以不在乎没有拍婚纱照——这些他通通都没给我,但我都没意见,我不是很注重物质的人。可是,他总是提这件事,态度跟结婚前相差一万八千里,我当时心里就特别失望、失落,觉得我被他骗了。

另一方面,在2009年底,春节前夕,就是我们“谈恋爱”没多久的时候,我就带贾伟文去我老家。我的意思是:趁着我们之间还没多少感情,给奶奶和妈妈看看,如果奶奶和妈妈不同意,我也就不继续了,因为她们之前提过尽量不要找外省人(当地有点排外),而他就是外省的。结果,妈妈说只要我没意见就行了。而他,在我家人面前又显得特别体贴我,奶奶本来是反对的,但看着他那样的表现,就误以为我和他的感情已经很深,也不再说什么。就这样,我的家人默认了我与他之间的交往。其实,这还是应该怪我没有及时跟家人沟通好,没有主动说明我的实际想法,才导致了这样的误会。

出于自动吧,我把我家的基本情况都告诉贾伟文了,包括窘迫的经济情况,也包括我跟父母之间在感情上的淡漠。当然,我也问了他的家庭情况,但他骗了我。结婚前,他只告诉我,他家在N省的偏远农村,父母以种田为生,哥哥嫂子和姐姐都在D省做生意。等到登记结婚后,我才知道他家的真实情况。他父母在乡下务农,这点没错,我也不介意。我不会看不起乡下农民,甚至我还想他父母辛苦了一辈子,我以后一定对他们好。他骗我的是他姐姐的工作——不是在做生意,而是在养猪。好吧,这个也跟我没多大关系,毕竟那是他姐的事,但我就有点生气他为什么要骗我。更过分的是,他哥哥家的情况,他也没跟我说明。他哥哥也在养猪,娶了个妻子,两公婆整天赌钱,生了几个孩子都不怎么管,男孩从小是由他爸妈养着,几个女孩也要他爸妈时不时去照顾一下。也就是说,如果我和他结婚了,我们不仅要养他的父母,还很可能连带负责养他哥哥的几个孩子。这样的情况,他怎么能全部隐瞒呢?我一向真诚待人,所以我很恨别人故意骗我,特别是我信任的人。而他,是跟我领了结婚证的人,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居然这样!我真的特别失望,也很后悔自己太轻信他的话,可是我又不敢跟我家人说这些,真的特别无助,只能一直压抑自己。

总之,登记结婚后,我们还没一起住过,各种各样的问题就都冒出来了,那时我就觉得特别委屈,特别绝望——本以为,结婚,能给我一个温暖的家庭,能给我更多安全感,可是,结果却这样!所以,登记结婚不久,我的心就凉了。我很想离开他,很想结束这一段婚姻,可是,受到传统观念的影响,我又很不想离婚,不想背着这个名。因为在我老家,离婚的人很少很少,大家都觉得闹到离婚的女人都是不好的。所以,我一直委屈自己,压抑自己,强迫自己接受和维持这个婚姻。

我们登记结婚半个多月后,恰好我的三姨父去世了,而我跟三姨父之间的感情还是比较好的。那天,从电话得知这件事后,我很难过,又想起我爷爷去世的事。我独自在海边呆了很久很久,想了很多很多,突然间产生了一种念头——跳下去。而第二天,刚好轮到我们班的学生在校门口值日,由于我精神不好,心情不好,就没跟着去看,结果他们就做得不好,必须重新值日一周。本来,这也没什么,重新就重新。但那天课间,我正在教室,学生处的陈主任就进来了,当着我们班所有学生的面,他大声地责问我:“刘淳阳,你是不是根本就管不住学生啊?你们班的学生值日都不听话的!”若是在分班之前,他讲这些话还算有点道理,因为原来的那个高一1班真的让我心力交瘁。但自从分班后,我接任高二5班这个理科班的班主任,我跟学生之间相处很愉快,虽然大部分是高大的男孩子,但他们平时都很尊重我,也很听我的话,不过他们有个特点就是“吃软不吃硬”。因此,那时听到陈主任那样说,我就觉得特别委屈,也觉得在学生面前特别没面子,再加上连日来的心情压抑,我感觉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我强忍着内部排山倒海的情绪走出教室……

那天的课间操,我就无法去跟班了。依稀记得,我躲在宿舍里吃了很多很多安眠药,躺在床上哭,思维一片混乱,联想起很多事情——家里的种种不开心、大学时的苦苦坚持、工作后日日夜夜的害怕和担忧、婚姻带来的委屈和绝望……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记得,我是在医院里醒过来的,头脑一片混乱不堪,之后的事也想不起来了。那是我第一次被送进医院洗胃,只是那个过程我都没意识而已。也就从那天开始,我彻底崩溃了。很多同事都以为我是因为陈主任的一句话、因为受不了批评而想不开,其实,那仅仅是一条导火线,只是大家都习惯于就近原则进行归因,都只看到最表面最显著的那条导火线。我想,如果没有陈主任的那句话,也许我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吧,毕竟学生是我的很强的心理支撑。

我的记忆,就到那天为止。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意识,所以我接下来写的,是事后我听级长、我妈、贾伟文、还有别的同事说的。据说,周一那天,升旗之前,贾伟文把我强行带到学生处,我精神恍惚、目光呆滞,连级长都不认识。级长马上告诉校长,然后学校派车把我送进市人民医院,诊断为应激性障碍。但我一直挣扎着,不肯配合打针,级长就骗我:“打完针,我就带你去找爷爷”,我信了。在医院打了两天的针,我还是不见好转,而且神志不清,总是乱说话,语言完全不符合正常逻辑,又一直说要去海里找爷爷这种话,让他们觉得情况比较严重。于是,学校通知我妈过来Z市,并派车将我送到G市三院精神科,级长、黄校长、我妈以及贾伟文都一起去了。级长说,本来她走不开的,但没其他办法,因为我只听她一个人的话。于是,她就连哄带骗,把我骗上了车,又哄进了医院。我跟医生完全无法交流,我妈妈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情况又不太会讲普通话,所以,全都是级长在跟医生沟通。之后,就是办理住院手续,直到那时,级长才知道我已经和贾伟文登记结婚了。这就是我第一次住院的情形,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很恐怖的一件事——我居然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任何记忆。所以,我们登记结婚后,还没一起住过,我就先住进医院了。

等到我有记忆的时候,我已经在学校的图书馆上班了。据说,我从医院回来后,数学题根本做不了,害怕面对学生,无法上课,于是级长就让我先在图书馆呆着,看看书。慢慢地,我的记忆恢复了,智力也恢复了一些,但是我必须天天吃药了。又慢慢地,我又可以做课本的题了,接着做练习册,接着做高考题。当我做完一张高考题时,我好开心地跑去找级长,告诉她“我能做题了,我可以上课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终于回到了课堂,见到了我的学生,还记得见面时学生们不约而同地鼓掌、欢呼的情形。只是,学校再也不让我当班主任了,我成了数学科任老师,一直到现在(2018年)。

虽然,住院和药物,改善了我混乱的思维和糟糕的精神状态,但根本性的问题,其实都还在那里,一点变化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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