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乡考试的那一年,我遇了好些人和事,沉浸在外面熙熙攘攘的世界里,觉得分外美好。
见惯了的山和水是不足为奇的,于是这里的一切就放大了般的奇妙。
下午,同行人嘻嘻哈哈,出去找食店吃饭的时候,忽然一撇,见了在楼与楼楼与树间的晚霞,脑子里忽然就蹦出来刚学过不久的现代诗:晚云在暮天上散锦,溪水在残日里流金。那时候还觉得自己怪文艺的。
那天的夕阳到底什么样我记不清了,大概就是云与红色相互映衬吧!
见了很多景……
爬满墙的爬山虎,风一吹来沙沙的响,嫩嫩的叶子像小孩娇羞的脸庞。拼接在一起的木板桥,铁链子连接桥与桥的两端。拍出来的照片带着民国风情。就连别人围栏边种着的爬藤蔷薇看上去都娇艳欲滴。
我以为后来我脑子里应该全是这些美好的画面,可现在想来才不是,我能忆起它们,结果全都是惊鸿一瞥。画面里最深的记忆在于一个老婆婆。
那已经是我们要返程的当天,天气不怎么好,虽然五六月,可是那天也是下午半会,要下大雨的样子,风卷起地上的尘埃吹起来,沙铺在脸上,本来的闷热那就更心生不快。
在等来接我们的车师傅的时候,同行的女子发现了一个卖枇杷的老婆婆。
那里有个小平坡,老婆婆是缓缓走上来的,挎着一个小篮子,篮子上放着一个小簸箕,簸箕里就是大个大个黄灿灿的枇杷,不多了,但也还剩那么点。
同行的女子上前去询问价格,引发我的关注,于是一起凑过去瞧。
乡里的人实诚,她略显急切的讲:“不贵的啊,本来要买八块的,眼见天要下雨了,便宜点嘛六块,你们可以一起买了,几个人分一分嘛。”
我本无心买的。见着同行女子的犹豫,她便从簸箕里找了两颗,给我一颗,同行女子一颗,“你们先尝尝,尝了味道再买,我这个是真的好吃的啊,又大。”
老婆婆在竭尽全力的推销她的枇杷,我们尝了,的确甜,但却说“还是有点贵啊。”我从老婆婆的脸上看到了渴求,渴求我们可以买了她的枇杷,因为要下雨了,她带着显而易见的迫切。
“这样,看你们都是学生,五块,我这枇杷这么好,就没有卖过五块钱。”她边说着就拿起口袋来要往里装,我瞧着她把里头稍稍有一点坏的都挑出来,不装。然后上称,还在讲“我这个枇杷,是不是甜嘛,你们买回去是不亏的呀。”
她脸上是带着终于要卖完了的如释重负和高兴的,我几乎都从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看嘛,一共十五块。”其实到底称下来多少钱我已记不清了,这里就假装十五块吧!
我从头到尾是没打算买的,我一开始就是过来凑热闹,我以为同行的女子要买下。
可是这时她讲:“有点多啊,我一个人吃不完,而且有点贵啊,不要了,不要了……”
“不贵呀,多一点你们可以吃嘛,”老婆婆急了,声调提高了一些。“这个已经很便宜了,你去哪里都没有这个价格了,要下雨了我才便宜卖的……
这时候的风更大了些,天上的云已经一片片褐黑色,眼瞅着豆大雨点就要下来了,六七月的天多变。
老婆婆又来看着我:“你们一人买一点帮我销了嘛……我也好回家。”
我断然拒绝:“不不不,我不要的”。
这时候,车师傅也到了,催促我们上车,我们便陆陆续续上车去,老婆婆还想要跟上来,卖了她的枇杷,她脚步不停上来几步的时候:“那这枇杷……”
同行的女子讲:“不不不,不要了不要了”。
后来都坐上车的时候,老婆婆已经转身走了,我看不见她脸色,是否落寞。
然后我们便离开,离开这个分外美好的他乡。
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来,不知道何时这个老婆婆和她那簸箕里为数不多但又大又红的枇杷就悄悄烙在了我心上。
我不知为何她那样急切,是因为当时的天气,或者那点枇杷卖的钱很甘贵,又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我都不得而知了。
如今又是五六月,我回家,家里的枇杷树今年结的果子不多,但还是红红的挂在树顶。外面和枇杷一样红红的太阳炙烤着稻田,带着热气,外面有鸟叫声,带着闲散。
我不知道今年的老婆婆是否还在卖她的枇杷呢?
我早就记不清那个老婆婆的样子,或者她又是否佝偻着身子?或者有没有好心人买了她最后剩下的又大又红的枇杷?或许后来下了雨,她淋湿了衣裳,狼狈回家?
我这个时候躺在从小睡的床上,外面天很蓝,对面山上的树很青,窗外电线上带着生锈的颜色,枇杷在树上上红红的长着。
这时的我已经不在觉得外面的风景好看和奇妙了,这些见惯了山和水就足够美好了。
只是我想,如果时光倒流,或者再一次返回那样的画面,我一定会买下老婆婆的枇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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