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江湖载酒行 ——我“看”武侠小说

仗剑江湖载酒行 ——我“看”武侠小说

江湖是什么?

小说家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诗人说：有诗的地方，就有江湖。

酒鬼说：有酒的地方，就有江湖。

我说：有武侠小说的地方，便是江湖。

仗剑江湖载酒行 ——我“看”武侠小说

1.

武侠小说之于我，像情人，像兄弟，像朋友。情人能慰我心怀，兄弟能给我温暖，朋友能陪我喜忧。

我常于饭后，于睡前，于周末，于假日，手捧一武侠书，作正襟危坐状，翘二郎腿状，侧躺状，斜卧状，翻来覆去状，埋首其中，心满意足。每每读至精彩处，必流连其中，目不忍离；必拍腿捶床，连呼过瘾……

在武侠世界里，我常一剑在手，半壶挂腰，骑着白马，喝着烈酒，携手良友，轻拥佳人，行侠仗义，笑傲江湖。

……   

有武侠小说的日子，我虽苦且累，然充实并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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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小时候，常听爷爷和父亲讲述各种各样的侠义故事：

荆轲刺秦王，专诸鱼腹藏剑……这是战国刺客的故事；

桃园三结义，三英战吕布……这是三国豪杰的故事；

秦琼卖马，薛刚反唐……这是隋唐英雄的故事；

武松打虎，鲁智深拳打镇关西……这是梁山好汉的故事。

还有五虎平西、岳飞抗金、戚继光抗倭，以及五鼠闹东京、吕四娘刺雍正……等等。

这些故事，小到个人恩怨情仇，大到国家民族大义，无不彰显着浓浓的古之侠义精神。

这些故事，我听了一遍又一遍，每一个故事都令我十分着迷。

这些故事，陪伴了我的整个童年，也在我心中播下了侠之种子，形成了最初的江湖武侠梦。

那时候，很是好奇，为什么爷爷和父亲会讲那么多好听的故事。直到长大了，上学了，识字了，我从他们的床头上看到了《三国演义》、《水浒传》、《封神榜》、《三侠五义》、《隋唐演义》、《说岳全传》等等这些古之侠义书，才明白，原来那些好听的故事都是从这些书本里来的。

从此，我也喜欢上了读书。

后来，我也一本不落地看遍了那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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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从最初与武侠结缘，到如今已三十余:载。这么多年来，我或租，或借，或买，想尽各种办法，遍览武侠名家名作：

我读新派武侠三大宗师金庸、古龙、梁羽生的全部作品；

我读旧派武侠“北派五大家”还珠楼主、宫白羽、王度庐、郑证因、朱贞木的代表作；

我读司马翎、卧龙生、诸葛青云、柳残阳等台湾武侠小说九大门派掌门人的名作；

我读当代新武侠代表作家凤歌、王晴川、孙晓、时未寒等人的成名作；

我也读要“革金庸命”的北大“武侠才女”步非烟的作品；

……

除了上述名家的原著，我也读过很多“挂羊头卖狗肉”之作，还读过全庸、吉龙、巨龙生等与名家名字似是而非的三流武侠作者的三流作品……

我读过正版，但更多的是盗版。因为那个年代，一个小县城里连个像样的书店都没有，更不必说有什么正版武侠图书了；仅有的两三个武侠小说出租店，里面摆的全是盗版书。那些书籍，编排粗陋简单，页面残破不堪，文字错漏百出。

然而，却是这些又黄又破、又厚又臭的书，让我一辈子流连其中，欲罢不能，即便好几次让我在求学路上差点“栽跟头”，却依然对它爱恋如初，无怨无悔。

因为，对于我来说，武侠小说不但是最好的青春读物，最佳的成人童话，更是最温柔的红颜知己，最可信赖的心灵导师，它常伴我寂寞，慰我心愁，解我烦忧。更重要的是，它对于培养我正直、善良、诚实的品格，以及对于我人生观世界观的形成，也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每当我处于人生低谷的时候，正是那些可亲可敬可爱的武侠英雄们、天使们给了我勇气和力量，让我一次次渡过难关，学会微笑面对生活，迎难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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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粗略估算，这些年我读过的武侠小说，几近千册。这些武侠书，大多阅读于学生时期。彼时，限于水平，只对书里丰富的想象、离奇的情节、夸张的武功感兴趣；其它的，则如囫囵吞枣，不求甚解。故多数读后不久，即忘到爪哇国里去了。然亦有许多优秀作品给我留下难忘之印象。这其中，就有四部武侠书曾带给我不一样的阅读感受。

最难忘的是《萍踪侠影》，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的真正意义上的武侠小说，她如年少时之初恋，不经意间闯入我的心扉，美好而难忘。

记得1985年，刚从甲篆小学考上巴马一中读初一时，为方便照顾我的学习生活，父亲让我和时念初三、高我两届的二堂哥同宿舍。二哥睡上铺，我睡下铺。一天中午，二哥突然从上铺递下一本书给我。至今仍记得，那本书又黄又旧，封面写着四个大字：萍踪侠影，字迹已有些模糊。本来正想问二哥是何意，但当看到“侠影”两个字时，不知是触动了哪根神经，我也顾不上问了，赶紧钻进床里，从头细细翻阅。

这一看，不得了：

从此，就有一种爱恋越来越痴迷……

从此，就有一份牵挂越来越难离……

从此，就有一个梦想越来越清晰……

多年后，方知二哥也和我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武侠迷，并且特别迷恋香港名家梁羽生的作品，就像这部《萍踪侠影》。而他当初把我“拉下水”，似乎也辜负了我父亲让他关照我学习的殷切期望。因为，自那之后，我的武侠书越读越多，我的学习成绩却越来越差。更没想到的是，因为长期挑灯夜读的缘故，我的视力越来越弱，以至于到初三，已不得不戴上近视眼镜，而我的家人还以为是我勤学苦读的结果呢。

最喜爰的是《笑傲江湖》，她就像青年时期的热恋，让我如痴如醉，难舍难离。

喜欢武侠小说的人皆知，金庸作为当今侠坛的泰山北斗，是名副其实的“武林盟主”，一统天下武林数十年，他的十四部武侠小说“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部部经典，天下闻名，拥趸亿万。其中的“笑”——《笑傲江湖》，更是经典中的经典，名著中的名著，很多武侠经典排行榜，前五名甚至头三名必有其名。

记不清是初中还是高中了，总之是在一个假期里，我不知从何处借到了一套《笑傲江湖》，共四本，8开本，如杂志那么大，中有插图。

那个假期，在老家，我终日手捧该书，目不离卷，废寝忘食，忘乎所以。至今仍清晰记得当时的那种阅读快感，如炎炎夏日，渴饮冰水，全身无一处不舒爽。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对这本书的喜爱之情，我只能说，因为这套书，那个假期是我读书时代过得最充实最快乐的一个假期。

对我来说：

这是一本最纯粹的武侠书；

这是一本最接近我武侠梦的书；

这是一本世界上最好看的书。

周迅曾说，李亚鹏满足了她对男人所有的幻想。我也想说，《笑傲江湖》满足了我对武侠小说的所有想象，我待她如热恋，不舍不离。

多年后，读过的武侠书越来越多，故事愈来愈离奇，风格越来越多样，然感觉再无一本能出其右者。

仗剑江湖载酒行 ——我“看”武侠小说

最迷恋的是《楚留香传奇》，她是步入中年后家中的美娇娘，深情复款款，常伴我身侧。

台湾著名武侠小说评论家叶洪生，把台湾武侠作家分为四个流派：超技击侠情派、奇幻仙侠派、鬼派和新派。其中，他把古龙推为新派武侠的代表作家。认为他的小说深受西方文艺思潮的影响，在文体、创作观念、思想内涵、故事背景等方面，均与前人有别，与传统有异，大胆求新求变，使彼时之武侠江湖，呈现出一派新气象。

如今，这些论断和观念早已深入我脑海。然而，在初读武侠小说那几年，我却并不喜欢古龙的作品。记得当时也曾租借过他的书，可每每读了开头几章节就不想再读下去。因为，我总觉得这些书，情节干巴巴毫无吸引力，文字表达又极不符合之前的阅读习惯，也没有我喜欢的那些奇遇和武功招式。

直到上了高中，有一天，偶然听到同宿舍一位同学在大声念一本书里的几段文字，边念边拍腿狂赞。我当时听了几小段就被深深吸引住了。然后知道这本书的书名就叫《楚留香传奇》，是台湾武侠名家古龙的代表作；再然后，等他归还该书之时，也赶紧跟着到学校对面的那家武侠小说出租屋去租来拜读。

这一读，就无可回头的迷上古大侠的作品了。

我实在想不到，竟然还有一本书能像《笑傲江湖》一样，又带给我那种久违的阅读快感。许多年来，我待之如伴侣，如佳偶，常将之置于床头，以便于随时触摸，随时翻阅。可以说，这是我迄今为止，重读次数最多的一本书，没有之一。

而我之所以喜欢这本书，无他，仅为书中的一个人物：

他是一个游侠，一个浪漫的贵族骑士；

他是盗贼中的大元帅，流氓中的佳公子；

他名动江湖，威震八方；

他嫉恶如仇，却从不杀人；

他是中国的007，崇尚优雅的暴力；

他身世师承极为神秘，但活着时已成为传奇；

……

“他”就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楚留香，是我武侠世界里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偶像。

《鹿鼎记》则如晚年的黄昏之恋，带给我最后的惊喜。

对于许多武侠迷来说，《鹿鼎记》是一本绕不过去的书，无论你喜欢或不喜欢，它都是一个独特的存在。毕竟韦小宝韦大人在武侠史上的声名实在是太响了，而对其拥有七个貌美如花的老婆，男人们大都是极感兴趣，极心心念念向往之的。

多年来，带着这样的兴趣，我多次翻阅这本大名鼎鼎的金庸巨著，然而每次都不能从头读到尾，最多的一次大约是读到中间部分多一点。因为，我真的很不习惯一个没有武功的“男猪脚”，更不喜欢那些历史感极强的“清廷戏”。但这本书最“精彩”的情节我是从不曾错过的，结局也早已了然于胸。

几年前，我在读腻了港台武侠小说之后，转而上网寻找一些当代比较有名的武侠作品来看，也顺便拜读了一些网上吹得神乎其神的仙侠玄幻名作。然而，除了孙晓的《英雄志》，凤歌的《昆仑》、《沧海》、《山海经》，王晴川的《雁飞残月天》、《飞云惊澜录》，时未寒的“明将军系列”，以及萧鼎的玄幻大作《诛仙》等较为优秀的作品，能给我留下较深的印象之外，其余的，皆如过眼烟云。这些作品或许有其独特可取之处，但跟“金古梁温黄”们的诸多经典比起来，那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呀！

这不禁让我也如许多武侠迷一样，感叹传统武侠的没落，感慨新武侠崛起的艰难。

在遍寻新武侠佳作不遇后，我决定重新翻阅《鹿鼎记》，认认真真从头再读一遍。而这一读，果然读出些味道来了：

我明白了做人的艰难……

我明白了官场的虚伪……

我明白了什么叫做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明白了什么叫做善恶到头终有报……

我明白了什么叫做名利终将一场空……

或许这是一本需要一定生活阅历才能品读的书，或许这是一本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的书。但不管如何，我终于把它看完了。

《鹿鼎记》是金庸大师的封笔之作，很多名家都把它列为金庸的第一名著。香港著名作家倪匡甚至称：“《鹿鼎记》已经完全是‘无剑胜有剑’的境地。《鹿鼎记》甚至不是武侠小说，不是武侠小说的武侠小说，才是武侠小说的最高境界。《鹿鼎记》是古今中外第一好小说，在金庸作品之中，排名第一。”

我才疏学浅，不敢置评，只知这本武侠书，在我对武侠的感觉越来越远、越来越淡的时候，它带给了我最后的阅读惊喜，一如黄昏之恋般，温馨而美好。

今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惊喜、这样的快感？我不知道，我也不奢望、不期待。因为，有了这些武侠经典陪伴我一生，真的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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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

世有小说，必有品评小说之人，正如钱币之两面，缺一不成其为文学。

武侠小说也是如此。虽然武侠小说自问世以来，一直饱受歧视，难登大雅之堂，但毕竟它是广大人民群众最喜闻乐见的一种文学体裁。“有华人的地方，必有武侠小说”，足以说明它的受欢迎程度。因此，有很多有识之士，一生埋首侠书，立志把武侠小说的地位抬得高点、再高点。

台湾的叶洪生就是其中的一位，他通过“挑灯看剑五十年”，完成了《中国武侠小说史论》、《台湾武侠小说发展史》等武侠评论专著。此外，还有内地的陈默、曹正文、罗立群等人，也分别为金庸、古龙、梁羽生等武侠名家们著书立传。

这些论作，或高屋建瓴，洋洋洒洒；或旁征博引，信手拈来；或自成机杼，诙谐风趣……读后，深感受益匪浅。而给我印象最深的，则是香港才女林燕妮在《金庸武侠小说男主角用法》这篇奇文里，以女性的目光对金庸笔下的男英雄所作的品评，现摘录分享如下：

我会挑来做丈夫的，始终是郭靖。虽然倪匡嫌他蠢，又拒绝把他列为上、中、下等的任何一等，而以“无可置评”言之，我却认为郭靖是最佳丈夫人选。因为他一不会看别的女人，二不会说谎，三不会行差踏错，四又武功超卓，既不会背着我作怪，亦可以处处保护我，又肯听老婆话，还容易被老婆骗到，放在家里，十分有安全感。
我最心爱的人，当然是杨过，不过此人不可以当丈夫，一旦叫他扮了丈夫的角色，便没有浪漫可言。我会要他做一生娶不到我，但却一生爱我的人。这个人一定要在我婚前认识，不然便显不出他的悲苦、反叛和一往情深。
段正淳这到处留情、甜言蜜语的家伙，我会要他做婚后情人，隔两年见一见，荡气回肠一番。不过，此人不可当作固定情人，不然会被他的拈花惹草气死。
段誉我也喜欢，这人心地又好又殷勤，做女人跟班最适宜，又因他纵使痴情吃醋，也从不骚扰对方，心中无恨，温善可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最佳。
我并不贪心，金庸笔下诸大侠，我只挑这四个，各有用途，妥当之至。

如今，经过这些有识之士的不懈努力，武侠小说早已走入大学校园、走进教授们的课堂，而研究金庸武侠作品更已成为一门专门的学问——金学。这实是武侠小说的福音，也是广大武侠迷们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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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相信在很多武侠迷的心中，对武侠小说的理解各不相同，评品亦不一样。而我，既没有上述批评家们那样的学识，亦没有他们那样的见识。虽然我也曾努力的多读几本武侠书，但和大多数武侠迷一样，在面对自己喜爱的名家名作时，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我并不惭愧，因为对我来说，武侠小说是拿来欣赏的，不是拿来评论的。评论，这种苦活累活，就由别人干去吧。正所谓：你负责赚钱养家（评论），我负责貌美如花（欣赏），就好。

然而我却也不能免俗。中国人一向热衷于评“四大”，自古至今，就有“四大发明”、“四大古典文学名著”、“古代四大美人”、“民国四大帅哥”、“香港四大天王”等等。我亦深有此好，因此也评出自己心目中武侠之“四大”，并各附以一语评之，聊作消遣：

我的武侠“四大名著”:

1.《笑傲江湖》——我心中永远的No.1；

2.《天龙八部》——一座武侠宝库；

3.《楚留香传奇》——一个武侠偶像的崛起；

4.《小李飞刀》——一个江湖神话的诞生。

我的武侠“四大男神”:

1.楚留香——风流倜傥，多情第一。

2.张丹枫——侠骨柔肠，深情第一。

3.令孤冲——侠肝义胆，豪情第一。

4.西门吹雪——剑在人在，绝情第一。

我的武侠“四大女神”:

1.香香公主——我见犹怜，神秘第一。

2.王语嫣——百依百顺，温柔第一。

3.厉胜男——敢爱敢恨，巾帼第一。

4.陈圆圆——倾国倾城，美貌第一。

当然，还有“四大高手”、“四大剑客”、“四大公子”、“四大魔头”等，限于篇幅，只能“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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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小李飞刀成绝响，人间不见楚留香"。今之侠坛，古龙已作古，金庸早封笔；今之江湖，仙侠行其道，武侠渐凋零。

在大师渐行渐远、经典越读越少的后武侠时代，让我们手捧武侠书，且读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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