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过,他所在的那个地方,对我来说,从一个遥远的名词逐渐变成了一个可以描述的地名,最后变成了我认同他很久没回来的合理理由。

上个暑假,小我两岁的他终究是找到了一个整段的时间回到故乡,那个对我来说从一个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到逐渐陌生,最后变成只有夏和冬两个季节的纸上的几笔。
而我看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早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所以说啊,时间,从来都没忘记流走。今天和昨天的日出和日落,还有这个秋天与下个夏季的汇合,没一点点不舍得,走在没有回头的路上,看到了每一个人的错过。
我也很久没有再抬头看看天了,小时候后院砌起了半人高的红砖墙,用水泥抹上最上的一层,我躺在上面,还没完全到傍晚的时候,因为天空的光还有一点,没法好好地睁开眼。天空上的云划过的痕迹,像是有人故意丢下的,等夕阳带着最后一点点温柔,把简单的描绘再一次勾勒,以送给后来的夜追着的方向,不至于匆忙而成为过客,也不至于荒凉而没听见谁的诉说。
那时候天是蓝到透明的澄澈,我看得清清楚楚,星辰些许的闪烁,云从这到那儿的流动,然后见证一个月亮从某个地方越来越明显的仪式。
当照在脸上的阳光褪去了温热,当风儿四起开始撩动爬上竹竿的藤蔓,当炊烟袅袅染灰了一方村落,当我闭上眼睛听谁又在喊我。
我离开那里的时候,仔细回想我最后一次从围墙上下来是什么时候,因为此后,竟再没有一次像那样躺着,而不在意其他的任何。
所以那次和表弟一起再回去的时候,同样的,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再回去过。我嗔怒着抱怨表弟为什么还要去镇上换他坏掉的耳机,后来才知道那一次我是有多幸运。
从市里直达镇上路通了公交车,这么多年,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和一般的大巴用的时间也差不到多少。
车经过很多个我熟悉的地名,我之前看了很多次的风景,又粘贴般地复制回我的眼睛里,我听着坐在后排的表弟和堂弟谈论了一路上的有的没的的各种事情,忽然觉得,这里的一切也只有我,还记着它们的来历。
爷爷照例开着电动的三轮车要来接,不过,电话里没说清究我们三个究竟是在镇上,还是在村口那里。所以我们从镇上下了车,就一步一步地准备走回去。
到现在,我仍觉得那天是我这些年来最开心的时候,我拎着包还和那两个家伙插科打诨,八月初的天气很热,我也只是大概知道该走多久,我现在还能记得那天,只是怕我后来的文字也没法说出当时的样子。
天空晴朗着所有的心思,我有点可惜地说,这路旁以前都是杨树,长得很高,就绕成了拱形,在路的上方。应该有一点风吧,吹着左边山坡上的茶和右边田里的庄稼。
那条路好像很长,走很远也只有一个方向,好像从我那年离开后就一直这样,好像再走没多久就回到故乡。
我们终究是出走多年,最后又再回到这里,我没有多少故事说给它们听,因为故事的主角后来都没有再回到这里,或是彻底离开,或是没有一点告别的预示就没了踪影。
在我的记忆,那年故乡的天晴朗到适合说想念你。我后来去了很多个地方,终究还是想回到这里,我们弟兄三个,也躺在塘梗的草地上晒太阳而不顾有谁来往,看惯了城市的雨雪风霜都是一个模样,才开始想念那个很小的年纪里四处奔跑假装流浪。
那年故乡的天很晴,我想起那些年独自一人,照顾历代的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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