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苦而来
在午后祥和的光晕里,窗外的宇宙并不清澈,沼泥中泛着丝丝堕意的云船仿佛撤了帆,举步维艰却使劲儿挣扎。
闷热的空气偶尔也挤出一阵凉风,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总有一二令人宽慰的喜事。自而常需心静神和,这繁忙焦虑的生活便始滋润,也能在朋友小聚时美美嘚瑟。
走出塔尔寺,归途上青山连绵,我想起小师父那一番令人钦仰又感到悲哀的誓词:“我这辈子吃点苦,下辈子、下下辈子就可以过得好一点。”啊,这是怎样一种别具风格的人生理想?在西北偏远的小城里,可怜千年的古刹在人来人往中荡起喧嚣,好难得小师父澄澈不惊的心海。旁者试听,一个十七岁的小僧,内心竟然凝聚了如此朴素而宏大的理念。我是想劝他入一世红尘的,兴许历磨经炼可助他悟观苦谛。所谓大千世界,对于十四岁出家的他究竟了解多少,当心智还在懵懂之中他便将此生看破,期待来世,唉,在他内心里此生只为受苦。
小师父告诉我塔尔寺不乏出家十年就还俗的过客,这些人不配穿袈裟,他们没有资格。他磐石般的目光牢牢锁住我,迫切要我相信他的话,在他极度虔诚的眼中,我看到了藏传佛教无穷的信仰之力。
是啊,人一定要有信仰没错,但绝不能做思想的奴隶。
他还告诉我寺旁的杏树摘不下果实,草地里的绿叶锋利无比,我笑笑算是默许。“你可以留下我的电话,下次来了我一定会帮助你们,”顿了顿,望向我坚定地说,“真的!”
回到城市纷杂的车水马龙间,无疑在心头升起一层雾霭,这个钢筋水泥的庞杂迷宫,时刻倾覆予生命厚重的屏障,我怀疑我所受的并不仅仅是地球引力。寻觅生机的人类,是应该寻找自己的阳光,并为之努力,在苍茫的沐浴下成长,反之,则任由黑暗侵蚀,无力自拔惶惶度日。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在最美的年华里,将青春推上枪膛,迸发狂热的梦想,使每一天甘之如饴,这也是一种态度啊!我常梦想着将来带着女儿去周游天下,游遍穷山恶水,看尽世态炎凉,以此品味养儿方知父母心的酸楚,一寸寸抚过父母贫瘠的心田。
朋友经常问我以后准备留在哪里,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庆阳。对于我来说,哪里都一样,哪里都值得观察,而居所只要宁静。一个城市的发展来自于经济,但是底蕴却在于文化。没有文化的大厦群不过是巨大的积木城镇,豢养了一代代机械玩偶。而我偏要做此城文化的建筑师。
青海湖的天是那样的蓝,青海湖的水是那样的蓝,耳畔青海湖的风声里,我只想对着斑头雁呐喊,我想跳下去,投进她的怀抱,我要把如火荼毒冷却在咸水中。塔尔寺的走廊里人满为患,古佛的脚下难得清静,天空之镜在烈日的烘焙下依然人潮如蚁,只有这最美的明净,谁敢纵身一跃?
话说回来,开学的日子又临近了,“此生,我心有佛祖,我只为受苦。”
朋友里我最欣赏太子,他的冲劲,拼劲,狠劲,我特别憧憬很多年后,他的这种势头还能激励我。
偶感怅然,我会在沧海一粟中泛起愚公移山的悲哀,然而无论是移山、填海,还是逐日,伟大的祖先总在坚持不懈地付出。我相信努力了一定会有结果,但不一定有成果,是西瓜换芝麻,还是五色石补天窗,汗水和果实总不会等价,其中的聪明值得玩味,该受的苦也总该受。我始终相信,投机取巧只是害人害己,苦修实干才是不朽真谛。至于时乖命蹇,则另当别论。
云儿游移聚散,在天穹,在人寰,也在码字时不经意的抬望里,或许下一次思茗捧卷,便是花好月圆。
易非
8.16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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