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死而复生的派出所长
刘福成可能很多年没有笑得这样开怀了，爽朗的笑声从他的胸腔里爆发出来，充满了整个院子。
李耀成吃完了方便面，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呆。也许是今天围绕老上级刘福成一家发生了太多事情，令这位刘副司令员昔日的部下心里不舒服。如果没有刘福成副司令员的推荐，自己也不可能转业到公安局就担任要职，八年来顺风顺水，平步青云。八年来，李耀成虽然没有登门看望刘福成，不过也打了不少电话。我真的应该感谢刘福成，他想，光打个电话可能不够吧，自己应该登门致谢才对。
李耀成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他的心里却把今天的所有事情都梳理了一遍。
刘德死了，似乎带走了不少秘密，可是却让事情非常明朗：刘德早在十年前就认识王大庆，而刘德跟胡艺彬是多年的同事，交情颇深。胡艺彬受到威胁，刘德替他出头甚至解决问题是理所当然的。胡艺彬阴差阳错地出现在王大庆的车祸现场，做贼心虚地动了王大庆的手机，还搞了一系列的小动作，反而导致人们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了。显然胡艺彬一直以为小云所怀的孩子是自己的，所以良心受到谴责，自杀身亡。刘德接受不了胡艺彬自杀的事实，悄悄的离开公安局，不料心神大乱，出了车祸而死。
但是沈驹才是小云怀孕的肇事者，这比胡艺彬更让人难以接受。如果这件事被刘菲知道了，那么后果是什么呢？沈驹和刘菲之间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导致沈驹有话不跟刘菲说反而跟迟远说呢？也许沈驹认为他今晚遇到的事情不是意外，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他自找的。“沈驹是个意外，”李耀成想，“这都怪迟远。要不是迟远跑去找沈驹的话，沈驹怎么会出现在酒吧里并且酒醉滋事呢。”
想到迟远，李耀成的眉头皱了起来。“早知道迟远的举动会导致沈驹的意外，还不如不通知他了呢。谁想到那个小云居然和沈驹还有一层关系。”李耀成想到这里，有些自责，自己也许应该问个明白，确认那是一场自杀事件之后再通知姚红不迟啊。
李耀成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突然一阵敲门声，把李耀成惊醒了。
敲门的是关良，关良走进李耀成的办公室，微笑着说：“耀成，你还没有回去休息吗？”
李耀成揉了揉眼睛，疲惫地直了直身子，笑笑，低声说道：“刘德平时是个好同志，我想到他卷进这么难堪的事情里，心里不好受。”
关良点点头：“是啊，是人总有些秘密，总有些别人想不到的东西。”话锋一转，“对了，你的宝贝儿子最近还是天天出去玩儿吗？”
李耀成苦笑了一下：“可不是吗，也是我这个当爸爸的没有管教好。这个李爽整天不思进取，只知道玩儿，这么大的人了，不让人省心啊。”
关良道：“你也挺辛苦的，孩子大了，不该管的事情就不要管太多了。倒是你自己的事情应该抓紧了啊。你和那个报社的姚主任还好吧？”
“咳，八字还没一撇呢，”李耀成竟有些不好意思，“我每天都这么忙，怕对不住人家。”
关良没有答话，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我是关良，哦，老虎，什么事？”关良对着电话说：“……嗯，嗯，好吧，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关良对李耀成道：“烧焦的尸体已经确认就是刘德，并且在刘德的车里也发现了与胡艺彬联系的小灵通。”
李耀成露出喜悦的神色：“看来，困扰了刘副司令员这么多年的心病解开了。”
夕阳火车站，一列来自东北的列车缓缓地驶进站台。站在站台上的两个人，一个身着便衣，瘦弱的身躯在仲秋的早晨有些瑟瑟发抖；一个身着警服，白净，高挑，帅气逼人。
王老虎没有来，和迟远一起迎接王情母亲的是甘四。一位中年妇女下了车，在站台上东张西望，迟远认出，那就是小云项链坠里那张照片里的人。几分钟后，三个人就坐进了迟远的富康车，离开了火车站。开车的是甘四，迟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迟远把王情的随身遗物交给了她的母亲。王情的母亲接过纸袋子，并没有清点，而是随手放在身旁，神情木然的看着车外。
对着这位同时失去了丈夫和女儿的母亲，迟远沉默了良久，才鼓足勇气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阿姨，王大庆知不知道王情的亲生父亲是谁？”
那母亲将目光从车外转回，悠悠说道：“谁都不会知道的，他不可能知道。”
迟远道：“那么，王情怎么会知道的？”
那母亲身上一震，仿佛被电流击中了：“不可能，她也不可能知道的。只要我不承认，谁都不会知道。”
说着话，车子向左转弯，开上了涞阳路。迟远对着马路边指了指，说道：“这就是王大庆出事的地方。”
那母亲顺着迟远手指的方向探出头，向车后张望，眼睛被初升的太阳刺得有些睁不开。迟远也回过头，忽然明白了什么，问道：“甘四，太阳在哪里？”
“在东方。”甘四依旧开着车，很快回答，忽然醒悟过来，大声喊道：“那司机没有说谎！”
车子掉了一个头，加快速度向东方驶去。
“你们带我去哪里？”那母亲问道。
“带你去解开答案的地方，”迟远大声道，“我要你亲自指认杀人凶手。”
干休所的院子里，金色的阳光已经铺满了地面。刘福成，这位昔日的风云人物已经站在院子里，迎接他的客人。客人是李耀成。
李耀成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地迈进这个破旧的院子，他向刘福成大声问好。刘福成握了握李耀成伸过来的手，道：“李耀成，你很久没有来看我了。”
李耀成显得很高兴，他抓住老人的手不住的摇：“首长，我对不起您。这么久才来看您，还以为您已经认不出我了呢。您看我是不是也老了？”
老人微微一笑：“你笑话我老年痴呆。可我再老再傻，也不会忘掉你的。”李耀成笑道：“那是肯定的，我跟着您少说也有十几年，算到现在快三十年啦。”
老人摇摇头：“没有三十年，而是二十四年。”
李耀成惊讶地看着老人，没想到老人的记忆力这么好，他认真的看着老人的眼睛说：“首长，您的病，好了？”
老人挥挥手，不理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今天天气不错。小李子，你既然来了，陪我下下棋吧。”
李耀成忙说：“我可是您的手下败将啊，也好，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陪您下棋了。”
老人摆摆手说：“我已经老了，脑子不大灵光，不是你的对手。我介绍一个人，让他跟你下。”说毕冲着屋里叫了一声：“出来吧。”
李耀成转头一看，只见屋里施施然走出一个人来。
李耀成长大了嘴巴，一时竟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走了过来，站在刘福成身边，冲着李耀成笑道：“李局长，您不认识我啦？”
“刘德，你没有死？”李耀成定了定神，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刘德低头看了看自己周身上下，道：“我刘德命大，不但没死，而且一根汗毛都没有伤着。李局长一定很奇怪吧。”
李耀成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刘德，好像半天才能够确定站在眼前的的确是活生生的刘德。他觉得嘴里干涩难受，不觉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可是关局长说，你的车撞上了大树，而且车里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这是怎么回事？”
刘福成看着两人，禁不住大笑起来：“刘德啊刘德，你看你把李局长吓成什么样子了。李局长可能很多年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惊吓了。”刘福成可能很多年没有笑得这样开怀了，爽朗的笑声从他的胸腔里爆发出来，充满了整个院子。
院子外面也传来了笑声，那笑声更洪亮。随着笑声，推门进来一个人，正是王老虎。
王老虎走上前来，同刘德点了点头，微笑着对刘福成老人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刘副司令员吧？”
刘福成摆摆手道：“老了老了，你这只老虎真是后生可畏啊。”
李耀成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老虎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直目盯着李耀成道：“报告李局长，涉嫌谋杀王大庆和涉嫌谋杀王情的嫌疑人已经被我刑事拘留了。”
李耀成惊道：“你说什么？王大庆是被人谋杀的？是谁？”
“李局长，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门外一人大声说。
众人齐齐转头，这时一个身影又从门外踱步进来，捻了一个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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