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农妇的前半生

第一次看见她，五十多岁的农妇，个头不高，肤色黝黑，见到我微微一笑，说着带有口音的普通话。她就是我婆婆的邻居金枝。凡是她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送来一些给我们，我婆婆做了也会送她一些。有集市了， 她就和我婆婆两个人一起去赶集。我对她的印象就是乐呵呵，干活麻利，收拾干净的人。

我嫁过来久了，和周围人熟了，就会跟大家聊聊天，打打牌。聊起她，我以为村里人都觉得她不错，结果刚好相反。在我婆那辈，男女婚嫁，轮不到自己做主，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父亲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那你就可以嫁过去了，容不得你说不。她就这样嫁给了邻村的一个男的，那男的矮矮的，长相一般。她不喜欢他，可是没办法还是嫁给了他。婚后他们经常吵架过得并不幸福。那个年代离婚不容易，但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委屈过一辈子她又不甘心。村里有个小伙子，国军，平时看她有什么难处会帮帮她，日子久了，两人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后来两个人发生了一切，她还怀上了孩子，怎么办？两个人商量之后，决定私奔，找一个不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生活，就在两人约定晚上偷偷离开时，事情还是败露了。她老公，国军父母带着人把他们拦住，拖回家。她老公狠狠地揍了她一顿，国军父母送他到远房亲戚家做工，这样他们便不再见面了。她老公要她生下孩子就把孩子送人，她以死相逼，最后，孩子还是留了下来，条件是跟老公姓。她老公身为一个男人，怎么受得了村里人的议论，便时不时和她大吵一架，有时忍不住动手，村委会的人便时不时来劝劝架。村长，一个有妇之夫，长得还不错，因为经常过来劝架，就和他们夫妻两人关系不错。村长有次趁她老公不在家，喝的醉醺醺过来跟她聊天。对她讲，他活得有多憋屈，老婆脾气不好，小心眼，天天吵架，活着很累没意思。说了好多，趁她转身，从后面猛地抱住她，直接抱到床上，趴在她身上。她稍微反抗一下，便从了他，她实在是太需要有人在这单调的生活里来安慰她。从那以后她和村长背地里便保持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她心心念念地等着村长离婚来找她，她觉得她的生活就要变好了。直到她大着肚子，村长不认账了，她才清醒过来。她仿佛看透了这世界，不再对爱情抱有幻想，不哭不闹。过了几个月，她又生下来一个儿子。她就想好好地把两个儿子带大。她老公实在受不了村里人背后指指点点，挖苦他儿子跟他不像，就跑去抱来一个女孩养。

家里3个孩子，田里还有干不完的农活，她都能利索地带好干好。慢慢地3个孩子都长大了，大儿子高大帅气，踏实能干，二儿子帅气但很矮小，整天游手好闲，经常借钱不还，小女儿漂亮开朗。她老公也不再纠结儿子们是不是他亲生的，反正都跟他姓。又过了几年，孩子们都结婚了，给她生了2个孙子2个孙女2个外孙。因为大儿子去外地开店赚钱，二儿子外出躲债常年不回家，所以4个孙子就留下来给她带。这4个有2个上小学，1个上幼儿园，还有1个刚刚学走路，都很调皮，经常玩水玩沙子，衣服不到半天都弄脏了。她每天都要洗两三桶衣服，抱1个看3个，怕他们乱跑，怕他们打架还要接送他们去学校。孩子们好吃，经常要吃这个要吃那个，她就变着花样做给他们吃。村里人说他们家没钱还天天吃好的，有时还要借钱吃好的，想吃豆腐没豆子还要向别人借……儿子们不在家，没钱了也要向女儿借，借多了女婿就有意见，后来女儿女婿回家的次数都少了许多。其实她是觉得孙子长身体需要营养，要给他们做好吃的，不能耽误长身体。

他们家每天天一亮，就热热闹闹，孩子们跑来跑去，一会哈哈大笑，一会又吵起来大哭，她骂完这个骂那个，不偏袒任何一个。过一会，孩子们又和好，又一起跑来跑去。她就赶紧做饭，洗衣服，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日复一日就等着过年孩子们回家。今年大儿子开店赚了不少钱，买房买车，二儿子离婚四处躲债，女儿买了新房搬到县城里。她既不为大儿子和女儿窃喜，也不替小儿子忧愁，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长大她管不了，她就管好这4个小的就好。她很高兴孙子们都很健康地成长。至于村里人背后说她什么，她也不在意，大大方方跟他们说笑打牌，谁还没有个过去啊，何况她也是年过半百的人呢。人呐，一辈子就一次重来不了，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不后悔！

一位农妇的前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