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31日晚,二十点二十八分,三里屯太古里街角。
街边的玻璃窗散发着橘黄色的奇异的暖光,街角璀璨的灯火亮起,人潮汹涌朝着两个方向涌动,衣着精致的人们摩肩擦踵。我戴着耳机听着醒山的新歌《欢迎光临》:
"市井匆忙、优雅、无言、热烈、冷漠、神伤、欺心、蔽日,盘根错节一张光怪陆离网。"
我们坐在北京夜晚的街角,左手抽着煊赫门右手抱着可口可乐。北京的冬天很冷,我裹着笨重的蓝丝绒羽绒服,笨拙地像一只狗熊。完全没有精致可人的样子。2018已是末尾,仿佛这一年来所有的力气,在这一晚都被耗光了。
翻看了一年来的日记,手帐,微博,公众号,歌单。有些早已忘却的记忆翻滚着涌上来,单是看到"我想你了"这句话,就足以令人泪流满面了。
文字和记录之于我的记忆,就在于它永远那么鲜活。无论后来变成什么样子,当下那一刻的感动和快乐,以一种方式永远地保存了下来。
2018年的我在很多时刻,足够幸运。
当然,也足够勇敢,足够酷。
年度总结 | 我也过那种滚烫的人生 2018年的跨年是在上海田子坊。我跟sen先生他们一起喝酒一起唱歌,我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无知和幼稚,但还是被人一眼轻易看穿了。"你要加油才行呀。"我已经有了些醉意,眼神朦胧中的上海依旧是灯火璀璨。在地铁站,sen这么对我说。
直到如今我还记得在偌大的虹桥站,我背着书包提着一个橘黄色的袋子,像无头苍蝇一样转圈,连地铁都不知道怎么坐。
她愚蠢,笨拙,孤独地要死,也倔强地要死。
从某种意义上讲,那是一个内心世界崩塌又重建的过程。这足够残酷,如同刀尖上的行走,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心尖的滴血。
这一年我住过十几家青旅,去过十个城市,去了十五场音乐现场。我有了一大摞火车票,后来我常常想,在火车上的那几百个小时,悄无声息间溜到哪里去了呢。
有时候是一两本书,有时候是一部电影,但更多的时候是昏昏地沉睡了过去。我是人来人往中波涛汹涌的一份子,从一个偏僻小县城连地铁都没有坐过的女孩,到一个人轻车熟路地游走在大城市;从懵懵懂懂分不清酒吧和livehuose的傻瓜,到游走在音乐现场和后台的女孩;从一个人只身打起精神游走在陌生城市的大街小巷,到走到哪里也能找到一两个朋友一起陪伴的女孩。
倘若真的要说有什么缘由,大概就是源于对于"看看这个世界"的渴望。
夜晚的外滩烽火璀璨,阴雨绵绵时一个人撑着透明小伞走在白渡桥,黄浦江泛着粼粼的波光。四月的杭州西湖"山色空蒙雨亦奇",雾气在水面上氤氲,游人如织。五月的太湖太阳毒辣地要命,错过了和朋友的会面,结束时一个人吃完一桶泡面坐在路边看黑暗中的旋转木马,踏上了返程的大巴,南京浦口,下午的阳光温暖到令人窒息,我在铁轨和渡口旁游走,试图探寻历史的遗迹。六月在济南千佛山脚下的天台上,我们喝完一瓶哈尔滨啤酒,仰面躺在草地上看星空。七月回到家乡,和朋友走在熟悉的青石板上,傍晚一个人坐在河畔的小石头上抽着烟看荷花,晚上喝着柠檬水看古城的音乐喷泉。八月去了潍坊,见了很久没见的阿蓉,一起在青旅打牌。后来在滨海,完成两天疲惫的志愿者生活后流着泪看朴树,认识了一群到如今都觉得踏实的朋友。九月初去了青岛,抱着电脑每天在青旅大厅写文,看大朵大朵的白云滑过烟囱,跟龙猫哥哥谈心。九月去济南,和老潘一起卖红领巾,被工作人员赶得到处跑。后来我们又去了扬州和镇江,在"二十四桥明月夜"的温柔乡缱绻度日,在大明寺的佛音中流下了眼泪。十一月匆匆来的合肥完成与阿范的会面,蹦跳着看完了2018年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朴树现场。初冬在北京,看故宫的红墙绿瓦听后海的歌声阵阵。
后来跨年的我又来了北京,站在霓虹璀璨人潮汹涌的街角看不到方向。我明确地知道,如今的生活,该告一段落了。
因为如今的我,还没有实实在在的能力去涉足这个世界。现在的我,还太年轻,太单薄。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是真的很傻啊,的确是在用最笨拙的方式尝试进行解构和解。哪有人一个人去迷笛的傻瓜呢,哪有天天坐硬座过夜的傻瓜呢。背着双肩包,坐绿皮火车,吃最便宜的零食和泡面甚至舍不得买一个水果切片,直到口干舌燥到就鼻血。打车的钱超出了预算又找不到摩拜,选择走三公里的路回青旅。
我一个人走一个人回,没有遇到火车失事,没有遭遇抢劫,没有遇见车祸。除了一些小的摩擦和在可控范围内的波折,每次我都平平安安回了家。
我把这些归结于我的幸运,后来我才明白,这是因为,我一直疯狂奔跑在逃避现实的路上。
前段时间跟妈妈打电话,"我们家闺女打小就是聪明活泼,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现在怎么这样了呢?"
听着她担忧又疲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我的泪水无力地滑落。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从哪一科起,生命中就再也没有光能照进来了。
那只黑狗如此糟糕,如影如随地跟着我,几乎毁了我所有的生活。我不知道你们是否也有相似的瞬间,在某个时刻,失去了所有行走的力气。
昏沉,黑暗,虚无,迷茫。
那是一种很迟钝的,足够敏锐的疼痛感。深陷其中的人说着"人生就是如此的",你也知道快乐可遇而不可求。在某些寂静空旷的瞬间,你清晰明了地知道无可救药的孤独和颓唐,它令你在茫茫人海中一遍遍扣问,怀疑自己是否还值得被爱。
"愿有很多人爱你,如果没有,希望你在寂寞中学会宽容。"我在新的日记本扉页上写下了这句话。
学会宽容,大概对未来一年最大的期盼了,无论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二十几岁的我们总是夜夜不眠,脑子里装了太多的东西,怎么都没办法与世界和解。我们企图互相拥抱取暖,最后却还是明白,我们生来就是孤单。
昨天发了那一段话以后,有人问我,你对我心动过吗?
我说,有吧。在某些时刻。
我从不羞于承认自己喜欢过很多人,我也永远都坦坦荡荡地说出,每一次,我都是真诚切坦率的。我总是一遍遍在受伤后告诉自己不要轻易再相信,却还是一遍遍轻易就习惯。
这一年,在我的听歌排行里有一些歌。他们有的被听了几百遍,有的被听了上千遍。
每一首歌背后,都有一个男孩子。
他们之中,没有哪一个是最爱的,每一个在当时在那时,都是最爱的。
他们之中也没有哪一个是真正停留过的,短暂想接惊鸿一瞥,擦肩而过转瞬即逝。
那些歌里面的每一首在当时听,都流了无数的眼泪。早些时候还不会抽烟不会喝酒,只会一遍遍地流泪,一刻不停地流泪。
他们中的每一个,在离别的最后一刻,我都没能好好拥抱。他们之中的每一个,在见的第一眼起就已经知道不过是狭路相逢擦肩而过的路人。
后来也曾有过会重逢的期待,最后还是都消散在烟雾中了而已。如今重新听,却不再会流下一滴眼泪了。
那些不被回应的爱和突如其来的失去,在这些年里令我变成了一个敏感多疑刻薄狠毒的女生。我不遗余力地赶走身边对我好的人,只因为不想再体会拥有过后又失去的痛。
太痛了啊。十一月份那条长长的医院走廊,至今还会游荡在我的梦境中。因为生活中的某些存在突然被抽出,从那时候开始我惊惧抽搐,夜夜不能眠。我捂住在左胸抽痛的心脏,狠狠地咬向自己胳膊。
后来,有人摸着我的头发 跟我说:
"我以为我在这儿你害怕所以才哭了。"
那晚我照例预感到自己要发作,却突然做了一个决定——这次我想有人来陪我。
入睡身体忍不住抽搐,呼吸越来越困难,大脑缺氧,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撕扯着左胸的心脏阵阵作痛到爆裂。
一开始我咬牙忍着,尽量使自己的抽搐在可控的范围内减小幅度 。他拽过我的肩膀 "你哪里不舒服跟我说好不好?"
然后我的眼泪一滴滴滑落,在呼吸困难的边缘 睁开眼的清晨。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光线,只有黑暗才令人感觉安全。
他伸手擦掉我的眼泪,温热的触感给冰冷的身体带来一丝温暖。是我很久很久没有过的拥抱,是我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的踏实和安全感。
从来没有一个人陪过我。
在我一月数次的发作中,在我心脏炸裂的时刻,在把手伸向自己脖子的时刻,在把烟头按向胳膊 听血肉燃烧的声音的时刻。
我的生活里,只有疼痛和死亡能消磨掉这难挨的时间。
我哭了,不是因为他在而害怕。而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在过,从来没有人愿意陪着我熬过这种罪。这种温暖让我像吸毒一样拼命想留住,不是一个人对面对空旷的房间和无尽的时间,不是一个人听不到世界的任何声响。
然而等天亮,我知道,剩下的路,还是要自己走。
年度总结 | 我也过那种滚烫的人生这是一年前朋友给我拍的一组写真中的一张照片
在很多时刻,它都象征着我生活中的真实状态:
我们一直在相遇,重逢和离别。
有些人和事,是不论怎么努力,终究会失去的
我希望在新的一年里,
自己能以更好的姿态,
去面对不乐意为十之八九的人生,
去坦然面对梦想与现实,
去真诚拥抱,坦然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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