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中元节。
傍晚十分,槐英子站在槐树林尽头,隔河看着远处村落,人头攒动,点着冥纸,祭奠逝去亲人。本该悲悲戚戚的日子,反而在忽暗忽明的火光中显得热闹、欢愉。更加映衬槐英子身后那渐入夜色的树林,茫茫暗淡。
“英子,该回了”,身后传看一声浑厚男声,槐英子转身,眯起一双杏眼,随后轻轻撅起小嘴,撒娇道:“爹爹,让我再看一会吧,你不是说,今日不是太平日嘛,我到要看看怎么个不太平。”
“哎”,被槐英子唤作爹爹的中年男子叫槐昇,轻叹一口气,满眼心疼地看着她,小声说到:“你要不是生在槐家就好了,就可以去村那头上学,还有许多女伴玩耍,也不用……”,男子说到这停下来,看着槐英子清澈明朗的眼睛,不忍再说下去。
“爹爹,你是怎么了,最近总在重复这句话,英子不要什么女伴,有爹爹陪最好了。”槐英子说完,赶紧拉起父亲的手。
“好、好、好,我们英子最懂事,爹爹也就放心了。”槐昇听到槐英子说这话,心里宽慰不少。
槐英子虽然是金钗之年,但因母亲早亡,一直跟随父亲,离群索在身后这片槐林,偶尔见过,也是父亲到访的几位朋友,除此也见不得几个人。比起河对岸村里面的同龄孩子要显得稚嫩,言语、行为天真浪漫。
“爹爹,快看,是荷灯。”槐英子突然拉着槐昇的手,示意他看,他们跟前的河岸边聚集了许多荷灯。
“嗯。”槐昇并未说什么,若有所思看着这些荷灯,随后看看已经昏暗的天空。
“爹爹,好奇怪,以前中元节,对面的人放荷灯,都会顺着河流漂远了,从不会聚集在这里,而且……”,槐英子也抬头看看天:“而且,今日虽冷些,但是也没风,这些灯,怎么会漂到这里不在顺着河流走了呢?”
槐英子说完这些话,皱着眉头,再次回头看她的父亲,眼神一扫刚才的天真,流露出与生俱来的凌厉。
槐昇回望了她一眼,心里一震,随后自感安慰,但又不容多想,再看了看天,俯身对槐英子低声道:“赶紧回屋,爹爹随后在给你解释。”
言罢,拉着槐英子飞身穿进槐林,直奔林子深处的槐屋。
槐英子很少见父亲如此惊慌,即便以往匆忙出门办事,都会妥帖安排护身鬼仆照顾好自己。今日之时,却由不得多问几句,槐英子再不喑世事,也感觉到要出大事。
两人刚进屋,就听屋外槐林风声大作,一瞬间黑暗吞噬了整个天空,屋内伸手不见五指,仔细一闻,空气渐渐弥漫一股恶臭,让人作呕。槐英子赶紧用手捂住口鼻。
“小九子,小九子”,槐昇大声唤护身鬼仆。
这小九子是槐昇十年前收做的护身鬼仆。生前本是个善良之人,但就好酒。某夜醉酒,回家路上不小心踩空跌落湖水,溺水而亡。做鬼后不甘于自己年轻命丧,经常在生前村落里闹鬼惧吓村民,后来村民请槐昇驱鬼降魔收了小九子。可惜小九子真身一直未打捞出来,无法投胎。槐昇看他可怜,又念他本就是个善良人,本性不坏,就收做护身鬼仆,这也是小九子乐意做的,再也不用当个孤魂野鬼。当然每个驱鬼师都会有几个护身鬼仆,行走阴阳两界,帮驱鬼师跑跑腿。
小九子第一次听到槐昇这么急切叫自己,也吓了一跳,慌忙现身。
“小九子在,出了什么事老爷。”
“快快快,我进屋太急,忘了放雷霆纱帐,你看的清,放了雷霆纱帐,保护好英子,我去去就来。”
“是的老爷。”只一会,就听屋里与外相通的门、窗,接连发出“沙、沙”放帘子的声音。
瞬间屋里弥漫的恶臭味,淡了很多。
“爹爹……”,槐英子慢慢适应了屋子里的暗度,隐约看到槐昇的轮廓,而小九子因为是鬼形,反而在黑暗里看的清清楚楚。
小九子已经守到槐英子身旁,也小声随着槐英子叫到:“老爷”。
他俩都看到槐昇刚才表情,又听说槐昇要离开屋子,为他担心不已。
“英子,莫怕,爹爹把你交给小九叔就放心了,今夜果真不是太平日,爹爹必须出去一趟,河对岸的人家,怕要遭殃了。你现在闻到的恶臭,是疫鬼的味道,这种鬼撒瘟疫,是会害死一大批人的。”
“爹爹”。
“老爷”。
槐英子和小九子听了槐昇的话,知道疫鬼不好对付,更加觉得担心。
“小九子记住,只要雷霆纱帐不拉开,瘟疫不会进来,英子自然安全,保护好英子。”
“老爷”,小九子还想说什么,槐昇早已含了粒封髓丹,冲出槐屋。
槐英子想跟着出去,被小九子拉住:“英子,你还不是驱鬼师,没有法力,你跟小九叔就在屋里,哪里都不能去。我听说疫鬼是百鬼图里十二恶鬼之一,害人无形,轻易不会被放出来。刚才看老爷神色,怕是真的要出大事。”
槐英子听到小九子这么一说,更想追出去帮父亲一把,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小九叔说的没错自己没有法力,出去了,也只会给父亲添乱,左右为难,只能屋子里来回踱步,想透过窗户看点什么,窗外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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