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会替你记住一切,那些你不愿记起、抑或不愿忘记的一切。”
2010’9’15雨
雨下了很多天,我可能是着凉了,一直在生病。
也没有人来看我,很生气。
我缩着头,钻进了老高店里。下午三点,没什么人。
奇怪的是,老高居然也不在。
“陆老板噶?高老板回家克啦,这几天都不在嘛,你坐这点咯。”见我发呆,店里帮忙的小妹连忙招呼。
“哎呀,刚还在说你了嘛,这样巧了噻。”
我还没找到坐处,就看见一颗油光发亮的脑袋探进来。
老高把店门大大打开,自己倒了茶水,拉着我坐下:“最近家里有点事,高某人的爹病了。”他喝了口茶继续说:
“你还记得高某人家那个老店吗?就是山脚下那个,以前陆老师经常去的。要拆,当年陆老师申请了多少次保下来的。唉,几十年了,我爹拿文件出来也没用,给气病了。”
也不等我插嘴,他自顾说了一堆。
陆老师就是我爹,那家店我知道的,离小西山很近,我父亲搞研究时经常光顾。
我爹是地质教授,非说小西山有稀有矿产,其实这类流言传了很久了,以前也有专家去挖,但是弄出了事故,就没人提了。耐不住我爹固执,自己带学生去调查。后来还是不了了之。
因为小西山有一部分在他任教的学校里,所以他一直向学校申请对“矿区”的保护,老高家饭店就开在山脚,也是老爹常去的地儿,就顺道给一块儿“保护”了,翻修校舍的时候也没拆。这会儿要拆,不知道为什么。
“哦。”我答。
“嘿,你还真不在乎。也是,跟你没啥关系。”老高摸了摸脑袋。
“你说,能不能让颜妹跟他爹求个情?”他像是问我,其实是自问,不久就自答:
“不妥,这家伙这么久不回家,让他说估计拆得更快。”
老高很焦虑,忍不住站起来在屋里绕圈。
“放心,拆不了。”
我俩都是一惊,才发现角落里还坐着个人。
扭头一看:哇!又是那个人!
那人说罢起身,扶了扶宽大的帽子,拄着大黑伞朝外走。
“这桩公案未完,谁也别想跑掉。”
话未说完,人已走远。留下茫然的我俩。
“人们往往看不见显而易见的东西。”
2010'10'1
国庆假期,我哪里也没有去。
今天阳光很好,我从老高店里弄了一把躺椅,趴在楼顶,眯着眼晒太阳。
颜妹仰面坐在我对面玩手机,也不嫌胳膊酸。
老高自然是忙的,不过难得他好心让店里小妹过来帮我们弄吃的。
小妹就在楼顶中间给我们做晚饭。老式的煤炉发出沙哑的滋滋声,橘红色的煤块映在小妹红扑扑的脸上,煤烟混着蒸汽缭绕,浑身烤着下午暖阳,这情景让我昏昏欲睡。
“陆老板、颜老板,这是我们寨子里最出名的凉鸡噻,让你们见识一下子咯,昆明菜算哪样嘛。”
我忘了小妹家是在红河还是临沧,总之就是那种偏远神秘的小村寨。凉鸡就是白斩鸡,云南的白斩鸡秘诀在蘸水,酸且鲜,却不能滥用醋。此外切法也及其讲究,去头去脚,逆着肉质纹理斜切,宽度在一寸左右,太窄太宽都不行,才能保证最大限度发挥蘸水的作用。
说了这么多,我只想表达:这小妹很专业。
我转过头,猛然发现颜妹也一动不动盯着小妹的案板。我想起那天灰暗楼道里他阴森的脸,一阵毛骨悚然。
他见我看他,忽然笑了一下。
这时二楼响起了重重的拍门声。凌乱急促,吓得我直接从躺椅上滚下来。
小妹干净利落地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跑去开门,笑道:
“哎呀高老板这么慌,等不得了个是?”
“你锁什么门!”
老高没有搭理小妹,却一把将我摔在躺椅上。
“风太大了嘛,垫块石头就好了噻,发哪样火咯?”
小妹去把门重新打开,老高烦躁地坐下,抓过一块鸡胸就啃。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注意到了颜妹的存在。忽然扑过去将颜妹按倒在地:
“高某人的爹自杀了!你知不知道!”
“你说什么?”颜妹有点吃惊。
“你爹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这样逼我们!”
颜妹忽然怒了,一巴掌把老高拍倒:“关我什么事。”
老高比颜妹瘦小多了,很吃亏。老高自己当然也发现了。
一阵静默。
“咳。”我爬起来准备下楼。才发现不知何时,小妹已经默默回去了。
“你去问那个老头吧。”颜妹忽然说:“我也正要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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