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途②

03

清明徒步远足、祭扫先烈活动是1995年学校当时的校长提出来，家长们听说这件事后，非常不满，说这种做法是罔顾学生安全和健康的行为，是校长一厢情愿的哗众取宠。他们联名写信给教育局，要求教育局立即叫停这场活动，彻查校长。但当他们眼中的娇娇女、小少爷风尘仆仆从烈士陵园回来，激动地讲述客服困难走完全程以及给烈士敬献鲜花、擦拭墓碑时的感受时，家长们都沉默了。热爱祖国，尊重先烈，艰苦奋斗，不畏困难。一场活动能让学生们深刻体会这十几个字的含义，一次远足能令他们被革命先辈的精神所感染，这难道不是家长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吗，这难道不是一堂最生动的政治课吗？

教育局不但没有查处校长，还发表了一篇致全体家长公开信。公开信里说，二中师生清明祭扫革命先烈的行为，是培养学生体味长征的艰辛、磨炼他们吃苦耐劳的意志力、厚植爱国主义精神的创举，值得提倡！从此，清明徒步远行，祭扫任山河革命烈士成了二中的传统，每年一次，雷打不动，至今已经二十五年了。

我跟随最后一支队伍走出校园的时候，先头部队已经在两里地以外了，铿锵的歌声伴随着整齐的步伐唱醒了城市。我所在的这支队伍是一队“勤杂兵”，负责后勤工作和照顾行走过程中身体出现问题的师生。队伍成员由部分教职员工、校医、安保和正负校长组成，我是混迹于这支队伍的特殊编外人员。我们还不是真正意义的最后梯队，最后梯队是刚刚还站在路边的家长。这支家长组成的队伍，在以往的活动中帮着老师和学校做了很多工作，比如提供免费的车辆，帮忙运送饭菜和饮用水，购买应急药品等等。他们任劳任怨，忙前忙后，是一道非常亮丽的风景线。

靓丽的风景线不止家长这一支队伍，徒步远行的路上还有一批特殊的人群。虽然他们每次都不能走完全程，但是他们的行动却实实在在给了所有师生动力和鼓舞，他们就是退休的教职员工们。

我们是在进山的路口碰到这支特殊队伍的，大家赶紧过去打招呼。

老校长、老主任、王老师、刘老师......这些退休了的、平均年龄65岁以上的教职员工，才是实际意义上的第一支队伍。他们出发的时间比大部队差不多早一个小时左右，走到进山路口的时候停下来，看着师生们激情满满地远远走来，又看着师生们斗志昂扬地走远。他们眼里交替着青春不再的落寞和后继有人的欣喜。这只队伍里，有我在校时的校长和老师，还有我的母亲—她曾经是二中的政治老师，也教过我。

我跑过去与老校长、老主任以及退休的老师们打招呼。

“秦欣，母校欢迎你！”老校长看见是我，脸上的皱纹都笑开花了。“秦欣啊，快毕业了吧。找到实习单位了吗？”看来老校长很关心我，还记得我正面临实习。

我已经准备考研，因为只有硕士毕业文凭才有资格进入中学任教，也才有机会回来我们二中。

“哈哈哈，好样子，秦欣，我们没有看错你！”老校长笑得很开心。

与其他老师寒暄完毕，我走到母亲面前。母亲额前的头发被山风吹起，那些明显的白色在我眼里无限扩大，我的眼眶有些酸胀。

“欣儿，活动结束还有空回家吗？”母亲看我的眼神充满期待。

“妈，学校就放三天假！”一来一回坐车两天，祭扫一天，“妈，我......”

“没关系，欣儿，妈知道，妈知道，路上注意安全。啊！”母亲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但是我明明看见她眼里的泪水。

队伍已经走出很远了，我赶紧告别老校长和母亲，去追前面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