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牟是个很安静的人,回答总是很短暂,但是一语中的。他安静的气质如他的画一样,令人在采访时心生安宁而不会觉得是采访无以为继。安静如他,在追求自己的理想的时候也异常的坚决,当初拜师卢沉的时候被当做卖宣纸的拒之门外,苦候多时感动了卢老师家出门买菜的保姆,才得以见到卢老师,卢老师从最开始的为他看画到渐渐承认他,这期间的努力,他没说,外人不得而知,但一定是一段不懈努力且不乏艰辛的道路。且不多言的他,谈起卢老师,话一下子多了不少。师生深情,令人神往。他在北京11年,花6年的时间去学习,并且不以卖画为生,靠过父母,借过钱,在兜里只剩五毛钱的时候,七尺男儿蜷在沙发的角落里哭,却一直不改初衷的坚持走自己想走的那条路。在他身上,梦想的力量显得无比闪耀,让他得以走到今天,尽管也曾一路荆棘。
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用理性的态度做感性的事
在隋牟的艺术生涯中,卢沉是一个不可回避的人物,他不但教会他如何画画,也教会他如何做人。所以,我们在隋牟的身上依稀可见卢沉的影子,对艺术认真执着的追求,对人谦和真诚的态度,也许,对隋牟来说,卢沉早已不是一个老师的身份了,也是亲人,是朋友。
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一舨,曾用名隋牟、隋予、隋宝森等,1968年生,山东青岛人。受教于石齐先生,后从恩师卢沉先生。现居北京,任教于中国人民大学画院。
艺报:你一直是一个这么安静的人?
隋牟:其实人都有两面性,你时常体现出的那面,其实是最适合你的那一面。我就不是一个很喜欢跟人交流的人,偏于内向。原来,我没画画以前,做别的事情都感到很吃力,骨子里就很想画画。你骨子里想画画就干不了别的事,就会两样都干不好。后来就选择了画画,一开始来的时候想的很简单,希望来几年就能成事,实际不是那么回事。
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艺报:你觉得从卢老师身上学到了什么是最重要的?
隋牟:如果跟别的老师学,你可能是学到了一种技术,就像建筑里的木工,瓦工一样。但是从卢老师身上,你需要学会设计,学会盖自己的楼,这个是本质上的不同。卢老师最大的优点就是他看一眼你的画,就知道你的知识结构里面缺乏什么。他让你去完善某一个元素,这个元素你可能得忙活半年。别人是很难看出来的,
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艺报:他是培养你做个艺术家,而不只是画画的。
隋牟:是的,重要的不是技术,我跟了卢老师有四年,我从2000年毕业就跟了卢老师,一直到卢老师住院我也在陪他。很多卢老师的学生大多都很忙,但是他们都轮班的来,我因为比较闲散陪着他的时间比较多,而且我跟卢老师感情比较深,我愿意去陪着他。
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艺报:卢老师的学生平时大家接触的也比较多,但是你画的这种面貌的比较少。
隋牟:可能跟我没有进院校有关,卢老师也没有具体的要求过我做什么事。
艺报:是在你原有的基础上让你发展?
隋牟:对,卢老师是看我缺什么东西,需要补什么东西。这个更适合我自身。
艺报:那你画荷花、花鸟的阶段是什么时候?
隋牟:那是在北京画院跟石齐老师学习的时候的一种画法。
艺报:但是你的画面反映出你也没走进石齐的色彩体系。
隋牟:没有,我是回避的。
艺报:你在学习的过程中是一直在走一条自己的路?
隋牟:我做事和别人不一样,我目的性很强。比方说,我在某一段时间内做什么事,我就专门去做。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去做,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去做。很理性的去做。
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艺报:中国画其实是个很感性的艺术。
隋牟:感性往往是建立在理性的基础上的。
画画和赌博一般须冒险
看着隋牟现在的温文如玉,可能没想过他曾经也经历过那些惨淡岁月,食不果腹,籍籍无名。可能我们大多数人都会有人生的这个阶段,普通的人可能就放弃了自己的理想,走一条更为便捷实际的道路,纵然以后生活无忧,但也是有无法弥补的缺憾。少数人坚持了下来,虽然痛苦缠身,但最后得以浴火重生。理想和现实并非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有恒心、有毅力的人最终可以收获最丰盛的果实。
艺报:你系统地分析过自己的定位吗?
隋牟: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把晏殊的《蝶恋花》中的“昨夜西风”三句和柳永、辛弃疾的词句一起比作治学的三种境界。第一层境界为: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层境界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第三层境界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道理其实很简单,就是你走的路多了,才知道哪条路适合你。做人做事都一样,要找到适合你自己的位置。我不去做群体性的活动,不去为某个事做事,我只做我自己的事,我觉得怎么适合我就怎么做。
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艺报:这样的话要想达到约定俗成的那些成功就比较困难,比如卖画卖得好。
隋牟:那肯定是。我来北京11年了,我这其中有6年时间一直在读书,这6年里,我从来不知道卖画是什么事。原来是靠父母和积蓄,后来是靠借钱。我最惨的时候是卢老师住院以前,那时租了个房子,兜里剩五毛钱,我蜷在沙发里哭了。家里还挺支持我。
艺报:那你还敢这样,这条路成功与否是很难说的。
隋牟:对,画画其实像赌博一样,要冒很大的风险。
艺报:那你现在走到这一步你感觉怎么样?
隋牟:我很庆幸我能够这样一路走来。当初有很多跟我们一起来的朋友,每个人目的都不一样,最后的结果肯定不一样,我就是认真的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上帝是公平的,你付出多少,他给你回报多少。当你到了一个高度以后,你可能就很难停下来不去做了。
艺报:我看你的画册,你最明显的风格就是那本荷花的,后来的就是很多仕女的,以线条为主。
隋牟:我画画受最大影响的还是卢老师,他说,我就该像建筑一样,你可以多开一些窗户,让阳光进来,至于将来你画人物还是画花鸟,不是现在能下结论的。我涉猎的东西很多,山水、人物、书法,花鸟,包括篆刻,但是很多东西我还在探讨。至于说将来再做什么,还是需要一个探索过程。我这段时间探讨的最多的,一个是人物造型趣味,一个是线。卢老师在住院的时候,每天打太极拳,我每天看他打太极拳,受的影响很大。
艺报:你的艺术从传统文化有哪些追溯?
隋牟:我以前每天早上起来都要练字。每天都要临,米芾、文征明、王羲之这些人都临了很多,但是那个时候不得法。也要每天进行。很长时间了没有任何收获,后来我就停了。停了一段时间后,卢老师让我去画人物,去写生。我们2003在湘西住了整整半年。他要求我们背着画,每天睡觉前要凭记忆和感受勾一些手稿。凭你的感受。他说要体现一个画家的能力,就是面对一张白纸,忘掉你的所学。
艺报:你现在的画很难看出一些现在造型的痕迹。
隋牟:但是就算是画古人,他的一举一动,转身、正面,都是需要你去驾驭的。都不会白花功夫。就像卢老师说的,画不好,就证明你心里没数。胸中没有丘壑,下笔就很费劲。
艺报:你觉得这是一个积淀的过程?
隋牟:对,这些东西都是积淀而成的。跟我学佛也有关系,学佛让我心静,你心无杂念的时候,做事才会很认真,很忘我,很投入。我现在就追两个东西,一个是慢。我画画非常慢。另外是追讲究,包括用笔、用墨、用纸,最后的装裱,我都一一去思考,每一件事情我都要心中有数。
艺报:你现在做的事让你愉悦吗?
隋牟:很愉悦。就是做起来不吃力,而且你做的时候也把你真正的情感融入进去。
处世之道在涉世之中
性格内向的隋牟的做派在当今艺术圈并不讨好,在大多数的画家懂得市场操作和媒体宣传所能带来的利益的今天,隋牟既没有在大家面前高谈阔论自己的艺术理念,也没有四处奔走钻研一个市场的好价位。他在做什么?是的,在郊区的家里作画,他的人、他的画,仿佛与外面这个喧嚣的世界无关。
艺报:你喜欢在什么样的环境下画画。
隋牟:我喜欢在安静的情况下画画。原来我还喜欢听听收音机,后来我连收音机都不听了,觉得浪费时间,一心不能二用。你一心二用的时候,你自己都走不进你的故事里,更别提感动别人。
艺报:那面对外界的一些很物质、很浮躁的东西的时候,你怎么保持自己的心态?
隋牟:处世之道,即在涉世之中。其实跟社会没有关系,更多的是我们自己本身是个什么状态。这个是很重要的。
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艺报:你希望给读你画的人带来什么?
隋牟:起码我在画画的时候,我是非常积极健康向上的,而且我现在更多画的是一些佛教题材的东西,对人的精神状态而言是一种享受。
艺报:那目前看过你画的人都有一种什么感受?
隋牟:很多人给我的评价都是很静,有禅意。我想这也是我希望传达的一种效果。
艺报:你性格这么安静是天生的吗?
隋牟:天生是一方面,圈子也是一个主要的因素,我受老圃的影响很大。他开悟的比较透,他遇事明理,经历的事比较多,修佛的时间也比较长。他属于在家出家的人。他平时处事的态度对我的影响很大。
艺报:你平时除了古琴,还有什么爱好?
隋牟:就是看看书,喜欢去写写生。更多我喜欢到郊外,我们前段时间还去了黄山写生。找到你想要的东西,然后用你的心去感受。我要是看到一个很有罗汉气息的老者,我就一定要
把他画下来,让我遇见了就是缘分,不能轻易放弃。
不想做个被“包养”的人
当下国画圈最热闹时髦的事莫过于搞实验、现代化探索了,隋牟一直坚持于传统未免显得有点另类。因为在他看来,艺术不是件刻意的事,艺术家的直接感受和喜好决定了其艺术选择。尽管可能不讨好,尽管可能失去很多唾手可得的利益,但是既然选择成为一个艺术家,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注定是少数的踽踽独行者,隋牟就这般安然地走着他的道路。
艺报:你的人物都是以线为主?
隋牟:我选择线的原因是因为它很单纯。我更多的不会考虑如果把画画的漂亮,我更希望把自己感受注入进去。
艺报:你现在每天画多长时间?
隋牟:原来我全天都画,现在颈椎越来越受不了了,晚上就不画了。
艺报:你在这条路上吃过很多苦,是什么促使你坚定的走下来。
隋牟:我就知道一点,一个人只能做好一件事,你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足够了。
艺报:你为什么一直对传统情有独钟,而很少涉及当代的呢?
隋牟:我受我姥爷的影响很大,我姥爷那时候家里成分不好,家里收藏了一些瓶瓶罐罐、古画什么的,自己还喜欢写诗,写毛笔字,还有很多一起喝茶、谈诗的朋友。这种氛围成为我最初的最懵懂的感受,但是一直影响着我。
艺报:你怎么看待新文人画?
隋牟:这批人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他们做的非常好。像朱新建的画我就很喜欢。齐白石其实也是典型的文人画。
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艺报:其实走你这条路是要克服很多诱惑的。
隋牟:是,你要顶得住诱惑才行。你失去自我,去做别人想做的东西,是谈不上走深走远的。我是做的我这个年龄段该做的事。我看到的画坛的很多前辈,他们刚露锋芒的时候非常精彩,正是他们露出锋芒以后,没有更进一步的挖掘自身,因为没时间了。而我们这一阶段还是潜伏阶段,还没有人离你,正好静下心来做你该做的事。完善了你自己,任何风雨来了,你都经得起。
艺报:那你理想的一个状态是什么状态?
隋牟: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挺美的。每天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有人喜欢你的画,能养活自己,还能静下来画画。我不想做个被“包养”的人。其实我以前也非常希望那样。画家失去自由其实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就像一个修行的人一样,正在开悟的人不一定要去穿僧衣。《画心禅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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