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下雨，今天雨停了。这时候下的是三月桃花雨，我却没见到桃花。今年这个春天比较忙。我们像是挑夫，肩上的担子本就不轻，如今又有了新任务。其实，花在春节之后就在开，花园里有，山野里也有。且不说大户人家温暖的苗圃和庭院里了。
梅花是傲雪的，大雪纷飞的时节，只有梅花香如故，那红的白的粉的，不见绿叶，但见花放。茶花也开，红彤彤的，很喜庆的样子，但有油性的绿叶陪衬，相得益彰，很和谐。地面上有数不清的小黄花，只是花骨朵，怯怯的，眨着眼睛，仰望天空，当然也只有仰望天空的份儿。山坡上开着的据说是野樱桃，还有别的不知道名字的花儿，在寒气逼人的茶山上开放，一簇簇的，远远望去，像是留白，在绿色的山坡上煞是显眼。一同吃饭的饭友曾经问我有没有去山里看花，我说没有，顾不得呢。总是忙，总是摆饬不开时间，也不知道时间都去哪儿了，以至于连花开的风景都不断地错过。小花园里还有玉兰，各色的，与光秃秃的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高大皂角树相比，显然是鲜艳夺目的。当然，这花开的迟，跟梅花不能比的，不同的风骨，不同的基因，不同的时节，这都是自然而然的，别人看得习惯了，也没有啥话说。还有那一现的昙花，千年的铁树开了花的铁树，一个是睁开眼看世界旋即闭上了眼，一个是千年一盼一盼千年。房间里友人送的兰草，悄悄地绽放出花朵，仔细闻，悠悠的香，不腻不艳。四君子中，松和竹通常是不开花的，竹子开了花，生命就不在了。结松子的是松球，松球很嫩的时候像是花骨朵，其实不是，她不是花而是果实。
花开自有花落。这世界，万物皆有声音。风声雨声读书声，哪一样甘于悄然无声呢。喧嚣的人世间，自然是喧嚣热闹的，嘈杂是常态，那是生命的声音，是斗争的声音。时常的寂静，那也是孕育着喧嚣的。无声的眼神，有时却是千军万马，却是金戈铁马，却是疾风骤雨，却是天翻地覆，只是有人懂，有人不懂，有人有声响，有人没声响。花落自然也一样，花落也有自己的声音，人们听不见，可是树木听得见，小草听得见，蛰伏的虫子听得见，大地更听得见。花落的声音，有时是雨声，有时是风声，有时却是心跳的声音，更在有的时候，是惊雷的声音，是车玲玲马潇潇的声音。或者说，花落的声音是你心里的声音，你心里有的声音，是花落的声音。
有些花落的时候，静静的，她是蹑手蹑脚地飘入大地的怀抱，落幕也是一种静美。而另外那些夸张的巨大的花瓣，开的时候大大咧咧，落的时候也纷纷扬扬，恰如浓眉大眼的女子，风风火火，高声大语，生怕这个世界不知道她曾来过。我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种花，小花园里也有不少种，落的时候一地落红，令你想到落花不是无情物，想到她是去化作春泥的。看见落花，虽不常听到花落的声音，但涌出一些想法还是常有的，诸如“流水花落春去也”“春花秋月何时了”之类。花开花落，时光荏苒。夏日里荷叶田田，那红的白的粉的荷花，随风飘香，不经意间一瓣落去水中，转瞬漂流到荷叶的深处，随潺潺流水走向远方，落花的声音伴着清流融入天地，进入下一个轮回。现在天气暖和了，一些人家里随时都有四季，花也是四季地开，四季地开当然也是四季地落，花开花落渐渐地不再引起人们的伤感了，诗情画意自然也就少了。
美丽总是悄然消逝。花开的时候总引人注目，花落的时候总悄无声息。其实即便是花落的时候总有动静，人们也不一定会留意。饱了眼福，闻了花香，人便无心了，花也便无悔了。民国的那些大师呢，大气磅礴的，不都随雨打风吹去了吗。还有民国的那些名伶呢，仪态万方的，不也都香消玉殒了吗。之前之后的，莫不是如此。那些俏丽的面庞，印在你心里久久不能忘却的，犹如花落，慢慢模糊。那顾盼生辉的眼睛，一直在你的脑海，犹如花落，渐渐远去。如果你有一双慧眼，记住美丽，留住曾经。在人生的春季，别忘了开放；在人生的夏季，别忘了芬芳；在人生的秋季，别忘了收获；在人生的冬季，别忘了珍藏。
很多时候，一个拥抱便是永别，一个回眸便是一生。在享受青春的时候，别忘记还会苍老。在花开的时候，别忘记还要倾听花落的声音。愿你我凝望，相互珍惜，彼此感恩。
2021年3月21日于茶香信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