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同意不同意把你的房子卖了,给我妈看病?”李海居高临下地看向妻子徐凤英,用冷得几乎要结冰的语气问她。
按照往日的惯例,他这样问话,徐凤英会紧张得手足无措,甚至会哭起来。可是今天的情况却明显不同,而且大不相同。
被问话的妻子此刻正坐在沙发上,脸上敷着面膜,双脚泡在足浴盆里,惬意地鼓捣着自己的手机。
听到丈夫敌意的问话,徐凤英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她只是把眼皮抬起,乜斜着眼睛回看着丈夫,回答的语气也是十分的冰冷:“我就是不卖!你爱怎么地就怎么地!”
反了她不成!竟敢挑战他的威严!顿时,李海被气得暴跳如雷,他随手抄起茶几上的一个玻璃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巨响中伴随着他的一声怒吼:“不卖,就别过了,马上离婚!”
李海实在是面子上过不去,迫不得已,只好又拿出“离婚”杀手锏,没想到,这次没有对徐凤英构成任何威胁。
“离吧,明天上午就去民政局,还真别耽误了。”徐凤英一边轻蔑地回答,一边慢条斯理地把脚丫拿出,旋即站起身,把足浴盆端起来,向卫生间走去。穿着贴身睡衣袅袅婷婷的好身材一览无余。
李海注视着妻子完成这一系列动作,诧异似乎大于愤怒,他不由得心想:“这个女人什么时候一反过去臃肿邋遢的形象,身材变得这么曼妙了呢?”
这么一想,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两三年没有仔细看看妻子的模样了。
与妻子的疏远隔阂这么久,也是因为他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英雄难过美人关。办公室里美貌的秘书李娜夜夜与他颠鸾倒凤,他还能顾得上妻子才怪!
当然了,徐凤英也犯过大部分女人会犯的错:婚后不修边幅,皮肤粗糙不堪;发福的身材毁了李海所有的“性趣”。面对丈夫的不忠,还一哭二闹三上吊,把他彻底推向小三儿的怀抱。
但是不知受了谁的指点,还是自己想开了,徐凤英只折腾了李海三个月,然后,她不理智的行为就突然戛然而止了。本来被她闹得恼火而抱着离婚决心的李海也就及时“刹车”。
李海没有坚持离婚,一方面是除去情妇李娜和他只是鬼混外,并没有上位的意思;另外一方面,身为公务人员的他,也确实需要注意点影响。风言风语可以有一点,但是堂而皇之地把“小三儿”扶正,风险太大。
虽然婚姻还在,但是两个人却是彻底翻了脸。李海不再回家,索性搬到了李娜的住处。徐凤英也并没有再计较,只是义正言辞地继续向丈夫索要她和孩子的生活费。
李海身居要职,本来也不缺钱,索性把工资卡交到徐凤英手里,乐得买个自在。至于她如何支配他的工资,李海并不过问。此举不是他大方,虽然老婆是别人家的好,但是孩子毕竟是他亲生的,也姓李。
快乐的日子也有不如意的地方。正在李海过得滋润之时,他母亲却突然病倒了。去医院一检查,说是心血管堵了,需要做五个支架。
手术费加上后期康复的费用,没有五十万下不来。老太太又是个标准的家庭妇女,一辈子玩命存钱,没上医疗保险。没地方报销不说吧,老太太手里的存款又都存了定期,她怕拿出来损失利息,就哭着喊着让唯一儿子李海出钱给她手术。
李海犯了难,工资在徐凤英那里,额外的收入支撑着李娜的奢华生活,手里真心没有闲钱。
他想:“情妇李娜是断然不会出这笔费用的,那就找徐凤英,逼她出钱。就算她手里没有太多积蓄,她婚前还有一套房子闲置呢,怎么说她现在还是老太太名正言顺的儿媳,卖房救婆婆那是理所应当啊。”
他以为能说服自己就能说服老实巴交的徐凤英。可是,没想到,妻子当时就一口回绝,而且在李海后来的几次要求中,拒绝的态度一次比一次坚决。
今天这是第五次让她卖房了,徐凤英还是拒绝。即使是李海拿出了离婚这个“杀手锏”,可是她并不惧怕。
“明早八点半,民政局门口见!”李海冲徐凤英的背影喊了一句后,悻悻地摔门走了。
那晚,怀里的温香软玉也毫无味道和感觉。李娜娇滴滴地向他要红宝石戒指的要求,他破天荒的没有同意。
顾不上李娜的满脸不高兴,李海稀里糊涂地睡了,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梦里徐凤英哭着求他不要离婚,说她同意卖房,于是,李海笑着醒了过来。
第二天早晨,他八点二十就到民政局了。他希望早点看见她反悔的样子,到时好有点时间教训她一顿。或者是她根本就不敢过来,而是打电话求他原谅,他也好有时间骂她十分钟。
但是当他到了民政局对面,准备过马路时,就看见她已经在那里了。
深秋时节,她身着一件藏蓝色修身的羊毛大衣,曲线毕露,一双高筒靴,修饰出纤细的小腿。白皙的脸上化了一层淡妆,光彩照人。在一地金黄色落叶的衬托下,她就像画中的美人儿。
此时李海眼中的徐凤英虽然比不上李娜年轻紧致,但是少妇的成熟之美却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还是徐凤英吗?”李海不禁揉了揉眼睛,仔细看过去,没错,那就是过去他一直无比鄙视的妻子。
显然,徐凤英也看到了李海。她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淡淡地看着,直至他走到近前,才开口说到:“民政局还没开始办公呢。结婚证,户口本都在我这儿,你拿身份证了吗?”
李海勉强点头,但是看着恢复了美丽的妻子,突然有一种深深的后悔,他不禁心里叹息了一声:“唉!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我到底图什么呢?!”
他想掩饰脸上的遗憾,却又似乎掩饰不住。只好佯装扭头向他来的方向看去,讪讪地说:“我还没吃饭呢,趁着有点时间,干脆咱俩吃一顿散伙早餐吧!”
毕竟几年的夫妻了,徐凤英注意到了李海的表情,知道这表情的含义,于是,她的嘴角不禁露出揶揄的微笑。但是,略一迟疑后,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们一前一后,来到一个挂有“杭州小笼包”的店铺里。挑了一张靠里的桌子,李海破天荒地点了一笼徐凤英爱吃的猪肉酸菜馅。
徐凤英虽然客气地道了谢,但是语气里透着生分。
“凤英,我妈究竟哪点对不起你,在她需要手术费时,你不肯出钱?”李海不甘心,在等着上餐的空闲里,又旧事重提。
“哪点对不起我?你该问她哪点对得起我吧?”徐凤英不假思索地回答,一副完全不念旧情的样子,她看着李海,又说:“另外,我叫徐凤英,你还是指名道姓吧!你叫我‘凤英’,我听着别扭!”
“好吧,徐凤英,那你直说,我妈究竟干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让你见死不救?!我们还没离婚呢,她还是你婆婆,她病了,你不该出一份力吗?况且,你还拿着我的工资呢!”李海见自己的怀柔策略起不到任何作用,就又恢复了冷冷的语气。
“我当她是婆婆,她当我是儿媳吗?在你第一次动手打我,她说‘活该’得时候;在你外面养了情妇,她说‘我儿子能找到其他女人,那是他的本事’的时候;当她见我生了女孩,对我们娘俩不闻不问,置之不理的时候,她当我是儿媳了吗?如今病了,自己明明有大笔存款,却让我拿出我唯一的保障,去给她看病!我问你,如果我病了,谁能管我呢?你能吗?她能吗?”徐凤英不徐不疾地阐述了自己的理由,情绪中并没有带着波澜,一看就是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带有任何的感情色彩了。
“那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痛快离婚吧!你一直没有工作,家里没啥积蓄,这个我知道。但是你离开我之后,还要带着孩子,你打算怎么生活?”李海气急败坏地看着徐凤英,希望看见她的尴尬。
“看来你是不打算争取孩子的抚养权喽?不过,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和孩子的生计不用你假惺惺地操心,我已经在上海给孩子找了一家国际学校。至于学费和住宿费嘛,就是要变卖我的房子,所得房款可以缴纳十年学费。另外,我也报名了一家涉外保姆培训机构,学成后,可以应聘到在上海工作的外籍客户家里。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来赚取工资。”徐凤英自信地回答。
“就是伺候人呗,不丢人吗?”李海鄙夷地说:“如果你不离婚,你还是李主任夫人。从主任夫人到保姆,你心里的落差不大吗?”李海还是想从心里给予徐凤英致命一击。
“狗屁主任夫人!”徐凤英大笑,而且笑了好一阵儿,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随手抽出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眼泪,继续语气平静地回答:“我没有享受到这个称号带给我的任何好处,我不过就是你家的一个保姆罢了!不过,感谢你刁钻的口味要求,把我的厨艺打造得如此过硬!才让我有了谋生的技能。也同时感谢你的薄情寡义,让我知道珍惜自己!”
“既然你在我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啥不早点提出离婚呢?还不是贪图被我养着的感受!”李海咬牙切齿,面目可憎。
“我得用你的收入给孩子缴纳保险啊!我得用你的收入美容,健身,买漂亮衣服啊。在三个月前,女儿的最后一笔保险费用已经缴纳完毕,等她上大学时,就可以领取教育基金啦!而我,你也看到我投资自己的收益啦。”望着李海扭曲的脸,徐凤英微笑地说道。
“你这个有心机的恶毒女人!早晚……”李海的话没说完,电话响了。李海下意识地一接通,里面的声音就传出来,清晰无比:“儿子,你到底筹到我手术费没有?徐凤英还不卖房吗?她要还是不同意的话,你就和她离婚!我们老李家不认这样不孝顺的的儿媳妇儿!”
徐凤英知道这是谁打来的电话,于是她知趣优雅地站了起来,对李海俏皮地一笑:“我先出去了,在民政局等你,不见不散哦!”说完就走了出去。
李海听到这句话,愣住了,往日的回忆涌入脑海,一刹那间,百感交集。这句话,不正是他们领结婚证时,徐凤英对他说的吗?可是如今,却物是人非……
电话那头,老太太又“喂”了好几声,李海嫌烦,索性挂断了。望着窗外徐凤英苗条的身影和走向民政局坚定平稳的步伐,他心如乱麻,不知是还追出去,还是继续坐在这里,再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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