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萧夫人停住筷子,用胳膊怼了怼老爷,示意老爷看看他女儿。
萧倾言的筷子停在嘴边,眼神飘忽,突然笑了一下,又吃了两口饭。
萧老爷看看自己的夫人,眼神里写满了疑问,闺女这是咋了?
“老爷,这白米饭今天怎么这么甜啊!”萧夫人大声说着。
萧老爷看看碗里的饭,“甜吗?”
阿言听到母亲的声音,回过神来,冲着母亲嘿嘿一乐,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吃着饭,乐什么呢?”
“没什么!”
“准是江家那小子吧,别以为我跟你爹不知道。”
“跟爹说说,觉得他怎么样,你要不同意,爹去帮你说。”萧老爷挥舞着手里的筷子。
“我没不同意,我觉得挺好的。”
萧倾言激动的说了前半句,后半句声音则越来越小,把头低下来,拿筷子怼了怼碗里的饭,悄悄抬眼看到父亲和母亲都看着自己,瞬时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你看我说的吧,看着少清就知道人不错,哎呀,我这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是可以放下了。”萧夫人如是说。
“过两天就给你们把婚期定下,可以准备嫁妆了。”萧老爷满意的看着阿言,眼里流露出满满的慈爱,让阿言看了心里突然隐隐有些不忍。
晚饭过后,萧倾言坐在窗下,靠在窗边抿嘴的笑起来,只不过才和他见了几次面啊,就要嫁给他了,还真是不真实啊,父亲母亲应该也会觉得不真实吧。
此刻的江少清正一个人拿着酒壶坐在桥边,对着月亮两相无言,眼底涌起看不尽的深海。
街上,阿言偷偷看着江少清,婚期已经定下了,身边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夫了,恍惚间好像昨天才认识,静静的听他弹琴,和他一起走路看风景,以后他们的日子也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吧,细水长流。
“阿言姐姐怎么盯着哥哥看啊!”江少枫拿着糖人看着萧倾言,奶声奶气的说。
萧倾言迅速收回目光,低着头:“啊,没,没有啊。”
“啊,哥哥,阿言姐姐这是害羞了吗?”
萧倾言觉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这个人精,这下怎么办啊!太丢人了。
“枫儿不是想听戏吗,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江少清嘴角弯起他最迷人的弧度,满眼温柔的看着阿言,慢慢的牵起阿言的手。
阿言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闪烁,一晃而过。
阿言和少清带着少枫来到戏楼,台上敲锣打鼓,甚是热闹。台下掌声雷动,枫儿看的十分入迷,欢呼雀跃,阿言想起自己小的时候。
元宵佳节,父亲领着她。在灯会上,本来应该回家了,阿言却非要吵着看皮影戏,父亲没办法只好领着她去看。那场皮影戏,是她看的唯一一场皮影戏。那天,祖母发病发的急,因为她的无理取闹,父亲没有来得及见到祖母最后一面。现在的她还依稀记得那天父亲憔悴流泪的样子,自此以后,她再也没有来过灯会。而那年灯会,灯光闪亮到亮过了闪烁的夜空。
“在想什么?”江少清看着阿言。
“灯会。”阿言想都没想,直接说了出来。
江少清歪着脖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想起了小的时候父亲领我去过的灯会。”阿言绘声绘色的给江少清讲起记忆里的那场唯一的灯会,讲起她的任性闯下的祸,完全忘了他们正在热闹的戏楼里,周围嘈乱纷杂,她带着匆匆遇见的他,转场到了那璀璨的灯会上。
7
天气渐渐转暖,冰雪开始消融。
江少清带着阿言来到竹林。
“我喜欢在这里听大自然的声音,只有在这里,我才觉得生命有意义,”江少清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如果有酒就更完美了!”。
阿言看着他的侧脸,“你过得,不开心吗?”
江少清深吸一口气,“也不是,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想。”
阿言沉默了一下,饶有兴致的问:“想喝酒吗?”
“嗯?”
“等我。”
阿言匆匆的跑走了,江少清独自一人闭上眼睛,听匆匆风声,听清脆竹音,让自己沉醉其中。过了一会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江少清睁开眼睛,回过头看着阿言回来了。
阿言拎着两壶酒,从远处跑着回来,江少清看着她,好像看到了那幅背景画上,女子缓缓转过头来,慢慢走向自己,长长的头发齐齐的揶在耳后,浅蓝色的衣裙同身后的蓝天相互映衬,随后笑了起来,酒窝浅浅的挂在她精致的脸上,于是他忍不住,也来了个和她一样的笑容。
阿言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把一壶酒递给江少清。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你会伤心吗?”江少清一下喝了两大口,淡淡的问道。
“我想象的,你知道我想象的你是什么样儿吗?”阿言捧着酒尝试着喝了一口。“其实我有的时候觉得你离我忽远忽近,像天上星,像衣间坠。”
江少清不讲话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
阿言半晌说道,“你就是你,什么样都是你。”
江少清发出爽朗的笑声,轻轻揉了揉阿言的脑袋,跟她在一起,让人上瘾,真想一直就这样,就这样。
晚饭后,岚儿拿出一件新做的衣服,非要小姐穿上,而后又拉着她出门,也不说去干什么,阿言一头雾水又好奇。
岚儿带着阿言又来到了竹林,依旧伫立着那个亭子,只不过不再是披着白色的外衣,所有的白色已经悄悄的离开了,此刻眼前留下的也不是芳草青青,却是本该一片黑暗中,灼灼的光亮划破了寂寥的长空。
当阿言看到满地都是手糊的纸灯时,整个人都傻了一样,在她眼前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这个世界在她的眼神里变得晶莹剔透。
阿言看着江少清,想起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记得。他一步步走进她的世界,经过她毫无波澜的生命,掀起了海浪,打湿了她的裙摆,终于,她陷入了海浪的漩涡里,不记白昼,不理星辉。
阿言和少清躺在地上,被纸灯包围着,看着悬挂在头顶的夜空,周围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谢谢。”阿言轻轻的说,很怕太大声会把周围的一切吓跑。
“只要你喜欢就好。”江少清也跟着很小声。
“你好像终于不是离我忽远忽近了,是很近很近。”
8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做梦,有一天,那些说过的话,那些走过的路,那些经历的画面,走马观花般经过眼前。
阿言:“那颗就是织女星吧,那牛郎星呢,你看见了吗?”
少清:“在你旁边啊,我就是你的牛郎。”
阿言:“我不要做织女,牛郎织女一年只见一次,咱们会天天见面,”
少清:“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们会做胜却人间的眷侣。”
阿言:“好。”
少清:“阿言,3天后,老地方见。”
“好啊!”阿言露出牙天真的笑着。
“小姐,小姐,不好了!”
“小姐,刚才老爷派人去了趟江家,结果,结果江家被官府查封了,江少爷,好像!”
“怎么会?怎么回事啊?我去找爹!”
阿言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双双憔悴的脸庞,心中复杂情绪汹涌。
“爹!”
萧老爷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萧夫人失魂落魄的,杯子碎了一地。
他们不知道那么相信的人面具下是这种模样,差点害了自己的女儿。
阿言:“如果有人问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大概就是遇见你,但是也最幸运,遇见了你!”
江少枫:“哥哥,今天这个姐姐,真好看!”
“哥哥喜欢这个姐姐吧,我也喜欢,哥哥会把她娶回家吧!”
9
那天是萧倾言人生中最混乱的一天,人生真的就同一场梦一样,是一场空。
阿言拆开一封信:
我想娶你。
萧倾言一动不动,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梦境”,面无表情,泪却早就沿着脸颊流下来,泪眼婆娑中,一颗颗泪滴中,仿佛又看见他,坐在那弹琴,然后,冲着她笑了,这场演奏只有她一个听众,从来都只有她。
衙门通缉令:
案犯江岩等人,与成亲王勾结密谋,私设军火炮房,闯宫挟持太后,罪在谋反,现全城通缉江岩及其他党羽,重金悬赏千两!
这份通缉令刚刚传入城里,集市人声鼎沸流言纷飞,江岩已经跑了,带着所有能带着的东西,官府好几天之后抓到了江岩的夫人,据说江岩的夫人据不招供,被绑在集市中心,跪了两天之后,官府抓到了江岩,送京之后,邢部判刑成亲王及其党羽处以极刑,马上行刑。
通缉令一直在贴着,随着下雨风霜,斑驳陆离。
据说皇上并没有搜捕江岩的两个儿子,江岩和江夫人也并没有被行刑,而是被发配边疆不得回来,因为向皇上揭穿他们的计划的就是江少清。
江少清曾极力阻止父亲与成亲王的计划,他知道成亲王不过需要的是成就他野心的棋子,而这样下去只会害了无辜的百姓,可父亲因为欲望却一意孤行,甚至把江少清关了起来。经济上和成亲王形成了同谋,江少清不能看着所有人都毁于一旦,更不能看着自己的父亲泥足深陷。
至于他们的下落众说纷纭,萧倾言哪一种都不想听,阿言回想遇见他的每一分钟、想起他闪烁的眼神、想起他的忽远忽近、想起他说的,在这里他什么都不用想。
那现在,他过得有没有轻松一点?
10
萧倾言顾自的留着两行热泪。
纵然是真的也好,梦境也罢,终究不过凡尘一遇,只是这相遇来的刻骨铭心,忘不掉,那就撕扯掉,然后整个人都要被撕碎了。
他看着她,还是那个单薄的背影,离开,热泪盈眶。
都不过是林花谢了春红,一切都太匆匆。
我们一起,如何做胜却人间的眷侣?
11
凡尘一遇,你如至味清欢
是我一生刻入骨子的相思
至此深种情根,至死方休
—— 完
图源 网络ps:谢谢大家耐心读完我的文章❤希望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都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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