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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朦朦胧胧的亮了，窗外传来公鸡的叫声。程子穿好衣服，起身，他翻来覆去，一夜都没有睡好，看看身边的媳妇和孩子，还在睡着，他轻轻的起身下了炕。
他去灶台随便的热了热昨晚剩下的饭菜，啪啦了几口，和媳妇低声地打声招呼，嘱咐几句，怀里揣上两个窝窝头出发了。他想着，赶个早，进城怎么着也能找个活，挣些钱再回来。
雪很厚，已经看不到路，一片白茫茫的，走在路上咔嚓咔嚓的。冬天的原因，天还早早，整个村子除了鸡、狗等动物的叫声外，其他都静悄悄的，村里路上还没人走过，踩上白雪留下一个个黑黑的脚印。
这个村子离县城里并不太远，雪厚路难走，往日两个半小时的路程，要是再碰到个进城的驴车，搭一程，也就一个多小时。可是今个，程子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差不多四个小时才到，破旧不堪的棉袄也湿透了，他来到找零活的聚集地。
冬日的太阳即使全部出来，也没那么暖和，还好风不大，阳光照在雪上，还是有些刺眼。三三两两的人懒散的跺着脚，眼睛四处张望着，大冬天的来找活的雇主也不多了。
程子找了个背风的角落蹲下来，耷拉着脑袋，思绪开始飘浮，想想自己咋就成了这样，要是以前多吃点苦也就不致于今日情景了。
早些年的时候，程子的爹娘在村子里也算是出了名的有钱人，程子的爹长了个灵活的脑瓜子，也算是吃苦的人，靠着种中药材，给药厂送货攒下了一大笔钱，几个儿女也过了好多年的好日子，都巴巴地等着老爹给自己留一笔。
那年代有几家能天天吃的起鱼和肉，程子家可以。也许是在这样的原生家庭里，程子不知道吃苦是啥，书不好好念，没读完就辍学回家了。
谁知好景不长，老爹病了，家里的生意没一个孩子能撑起来的，坐吃山空，家道也就败落了。等老爹没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说那些高利贷的下落，就一命呜呼去了……
儿女们哭哭啼啼，办完了老爹的丧事，家也就算散了。老娘也没几年跟着去了。几个子女就各自过起了日子，谁家也不富裕。可还好，其他几家的孩子都大了，工作的工作，成家的成家，老两口也算凑合。
只有程子孩子还小，自己又没啥本事，靠着那几亩地，卖卖粮食也就没落下多少。媳妇没病那会，地里媳妇大部分活都干了，忙的时候程子帮帮忙，其他时间也就进城干零活，一年年的也算凑合。
媳妇这一病，家里仅有积蓄也花空了，病还是没啥起色，现在真是到了绝境…“谁去，谁去…”程子还低着头想着的时候，听到有人大嗓门的在头顶嚷嚷着。
“我去，我去…”程子都不知道说的啥活，就答应着。抬起头看向来人，一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戴着一顶皮毛帽子。相比而下，旁边的人更加寒酸，有人瞅着程子呲牙偷笑，指指点点的“就他这小身板，能行吗……”
原来并不是什么好活，是去一个矿挖煤。程子之前也听别人说过这活，挣钱不少，没准还可以偷偷的留一块儿，但村子里还是没人去干，因为大部分去了都没再回来，原因不得而知。
据说这个县城的地下有大片的煤层，不知道什么原因，县政府仅有一个统一组织开采的井口，本来是不允许民间自行开采的，但是总有那么多敢吃螃蟹的人，为了发财，偷偷的组织一伙儿人去挖煤，俗称的“黑煤窑”。
程子为了能尽快挣到钱，这次也是拼了老命了，不管怎样都堵上一把儿。还有另外一个干瘪的中年人和程子一起，估计也是穷苦人家的吧！
他俩耷拉着脑袋一前一后跟着彪形大汉，向那辆半旧的拖拉机走去，“赶快上去，忙着赶路呢……”彪形大汉吆喝着，两人翻上拖拉机的后车兜，还没坐稳，破拖拉机就往前窜了一下，程子一屁股坐下了，垫的生疼…
破拖拉机载着俩人驶出县城，向北边的方向开去。雪很厚，还好不算太滑，颠颠哒哒的，一路冒着黑烟往前冲。彪形大汉吆喝着：“你们去了得听话，让干啥，干啥，少说话，钱少不了你们的…”夹着着风，也听不清楚后面的话了。
程子也没什么心思听他说的啥，还琢磨着：这一时半会儿是不能回家了，媳妇和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好，这要是自己真出了事儿，咋弄呢…
可要是不去吧，这大冬天的也没啥零活可干，一家人儿也不能等着饿死，走一步说一步吧，只能自求多福了。心里这么琢磨着，也不那么难受了……
破拖拉机开了估摸着一个小时吧，他们快进山了，前面的路，拖拉机进不去了，看来早有准备，破拖拉机拐进了一个宽敞的院子。
程子抬头看了看四周，一排房子，估摸着像是瓦片的房顶，因为被雪覆盖了，看不太清楚，院子里还有一排厂房，里面有丁丁当当的声音，“下来吧……”彪形大汉吆喝着，“走吧……”俩人跟着彪形大汉出了院门向山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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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山也不算太高，全被白雪覆盖了，一阵风吹来，两边的松树上的雪就掉下来，有些掉到程子的脖子里，打一个激灵儿。路越走越窄，积雪似乎更厚了，四周一片寂静，偶尔几声乌鸦的叫声，虽说是晌午时分，程子还是一阵害怕，不知道前方是个什么情景。
望向旁边的中年人，他不时地四处张望着，眼里一片茫然，看来也是心里没底儿。都已经走到这了，在想着回去也不可能了，程子有点后悔了……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他们来到了一处山坳，环顾四周应该是人为挖出来的，不远处在一个类似平台的上面建着低低矮矮的一排破房子，窗口棱子感觉都快散架子了，门口用破旧的、厚厚的棉絮都裸露在外的门帘子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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