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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立东(加拿大)著 长篇小说《苦楚至暂》 Momentary Troubles
第10章
东瀛索赔去
连载01
女儿林杭泳半岁时一天傍晚,林浩恩回家对妻子说:“宝惠,我决定换工作。”
“林教授想去哪里高就?”正给女儿哺乳的颜宝惠问丈夫。
“你还记得在咱们婚宴上,孙老师说国府派人赴东京的事吗?”他问。
“记得。”她说。
“林太太想不想随夫去东京,向日本人讨债?”他问。
“我不想去日本。刚从重庆搬到南京,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要搬家,还搬出国,孩子又小。你怎么忽然想换工作?”她说。
“据可靠消息,中国又要进入战争状态了,这次是Civil War(内战),打起来说不定比抗战还残酷。比起被炮弹打死打伤,咱们再搬一次家算什么呢?我已谋得赴日索赔代表团航空专家职位。眼下,东京比南京安全得多。咱们去东京,既能躲避战乱,又能饱览异国风情。”
“先生,您决定了?”她说。
“太太,我决定了。”他说。
“听命胜于献祭; 顺从胜于公羊的脂油。事已至此,我除了顺从先生,还能有什么出路?”她说。
“你真是我的好太太,顺服丈夫的女人有福,少吃很多苦。咱们快收拾东西,准备搬到东京。”他边说边吻了吻她的额头,又亲了亲女儿的小脸,马上取出旅行箱,打开衣柜,收拾行李。
在中国内战将打的不可开交时,林浩恩得到以航空专家身份,随国民政府代表团,赴日本东京索赔的差事。
他带着妻子和女儿,离开又进入战争状态的中国。
这时,二战已结束快一年,美英等大部分盟军参战国都进入裁军和战后重建时期。轴心国军队被解散,战犯被盟军设在各地的军事法庭审判。
中国八年抗战刚结束时,天空透过短暂的和平之光,不久又被内战阴云遮蔽。日本投降不到一年,中国爆发第二次中原大战,交战双方分别是蒋介石领导的国民党政府军和毛泽东领导的共产党在野军。林浩恩目睹,民国以来,战乱连连,上一次中原大战,发生在十六年前,交战双方分别是蒋介石领导的国民党政府军和冯玉祥、李宗仁、阎锡山领导的地方军,那时他年方二十出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攻读科学书。但如今,经过死里逃生的磨难,拖家带口,年近不惑的他,遇事不再轻信报章,而是冷静周全思量,他心里并不想去日本,但也不愿卷入内战,他决定带妻儿去东京只是暂避战乱。中国军事代表团已先到日本,他随技术专家随后动身。
林浩恩一家赴日之前,先从南京乘京沪线火车到上海,回林谧园老宅与父母告别,因女儿林杭泳身体不适,林浩恩把她留在林谧园让父母照看,他和妻子去看徐永道的母亲王湘萍,向徐母话别。
日本投降前夕,王湘萍原先在保罗布路居住多年的小楼,被房东顾尔邻卖给新房主。搬家前,适逢有人转让距离保罗布路不远的衡山路佐治亚公寓七楼一套有一间卧室,带阳台、厨房、卫生间和小饭厅的单身公寓,王湘萍用大部分积蓄,一次付款买下这套单身公寓,移居此地。
颜宝惠与林浩恩在重庆举行婚礼之前,写信告诉王湘萍,自己即将出嫁,并在信中说,未来的丈夫林浩恩主动提出,将来和自己一起为王湘萍养老,接她同住。时年五十六岁的王湘萍回信说自己身体尚健,还能在广慈医院工作,退休后再决定是否和他们同住。
其实,王湘萍从心里不愿成为别人的累赘。以前,她曾想过,把颜宝惠当女儿一样嫁出去,将来好指望颜宝惠夫妇养老送终。然而,不到万不得已时,王湘萍不想寄人篱下。
颜宝惠自从那年从上海去香港出差,不幸遭遇珍珠港事变,日军攻占香港,不得不逃往重庆之后,一直没得着机会去上海看王湘萍。
一别五年,颜宝惠这次在佐治亚公寓看到快六十岁的王湘萍,灰白的烫发,整洁有型,只是眼神没有五年前那么清澈,眼角也多出不少皱纹,又想起王湘萍的独生子,自己十年前殉国的未婚夫徐永道,心中感到酸楚。
林浩恩随颜宝惠称王湘萍“妈妈。”
王湘萍见林浩恩叫她“妈妈”,心里很受安慰,她趁林浩恩去洗手间时,对颜宝惠说:“当年在汇中饭店,你和永道的订婚宴上,我见过林浩恩。我看得出,他对你好,你有好归宿,永道在天上会安心的。你放心和他去日本吧。”
“妈妈,我们只是暂时去日本,还会回来的。”宝惠对王湘萍说。宝惠这么说时,根本无法预料,这次从上海去日本后,何时返沪。
日本投降后,盟国在华银行曾被日军冻结的账户得以启动。
林浩恩和颜宝惠从上海起飞前,托人把颜宝惠多年前存在汇丰银行的两千八百美元工资一次取出,带到日本,颜宝惠要用这笔钱交学费,读Waseda University(早稻田大学)的教育学博士。她想用随夫暂居东京这段时间,学一门回国任教用得着的专业,把日语学到精通水平。
颜宝惠在美国拿的社会学硕士成绩单上有两门教育学课程,教育学和社会学有相通之处。她想着,拿到早稻田大学教育学博士学位,将来回南京,到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教书,可以开好几门课,她想后半生从事教育和社会学教研,用学到的社会学和教育学理念推动中国进步。
林浩恩听妻子在日本读博的打算,说:“林太太,三年后,我要改口称你‘颜博士’,别人会称我‘颜博士的先生’。”
“无论我拿什么学位,终身是林太太,林先生放心。”宝说。
“太太如此说,我心甚安。”他说。
“我不是非读博不可,若先生不喜欢家有博士妻,我不读。”她认真地说。
“家有博士妻,这可是林家光宗耀祖的事,岂有不喜之理。”他说。
“林先生既支持妻读博,要有支持的行动。”她说。
“没问题。我承担家务,把女儿送到美国教会在东京办的幼儿园,你专心读书。林太太,这样安排算不算支持?”他说。
颜宝惠以感激的眼光看着丈夫,点了点头。
她越来越发现,林浩恩看似书生味十足,实则内心宽广坚强,如果他受过军事训练,英武不亚于徐永道和陈本夫。
婚后,她对林浩恩敬重有加,尽妻子之道,而林浩恩对她的珍视和爱慕与日俱增,两人保持多年形成的彼此尊重和欣赏。
林浩恩对娶到仰慕多年的颜宝惠很知足,她能陪伴他,他就很满意,对她并无奢求,没有指望她为他做什么。
三天后的清晨,林浩恩一家和其他赴日索赔专家及家眷,从上海江湾机场,乘中国空军大型运输机,直飞日本。
八小时后,在美军控制的神奈川县,原日本海军航空队厚木机场降落。厚木机场距东京六十公里,盟军总部派车接他们去东京。
林浩恩和颜宝惠沿途发现,日本虽经两年战后重建,从机场出来的一路上,废墟感迎面扑来,战争痕迹随处可见。
坐在车里的颜宝惠,看到一处处断壁残垣在眼前晃过,路上看见穿无领章破旧军服的日本男人,但见不到以前上海画报上刊登的衣着光鲜靓丽的日本人。东京市区小街,浓妆艳抹招揽生意的风尘女子,踩着小碎步,凄凉走过。街头卖旧货的地摊星星点点。
眼前日本的情形,把颜宝惠带回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平安夜沦陷的杭州城,相似的废墟,相似的褴褛,不同是地方和人种。
她在想,当年在杭州城,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入城的日军,他们今何在?他们也许在日本街头步行踯躅,也许在战犯监狱收押待审,也许因伤残无法出门,也许早已成神社排位。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世事沧桑,今非昔比,颜宝惠做梦也没想到,她能来东京,亲眼看见挑起战争的日本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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