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中文】冬天的故乡

【天下中文】冬天的故乡

我的故乡在北方，北方的冬天不像南方那样温暖，气温低，天气干燥，冬天里下雪。

故乡的房子是很朴素的，砖垒的房子，总有个睡觉的房间。土灶台，生火都要靠柴禾。房子坐落在乡下黄土地上，其他邻居亦是。到了饭点，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会冒出来袅袅炊烟，提醒着在乡间嬉戏的小孩子们，该吃饭了。

屋里实在阴冷，我往往搬出一条小板凳，坐到门外，虽然阳光不见得十分充足，也比在屋里好得多。羽绒服是必定少不了的，棉裤、秋裤也全往身上招呼，一定得裹得像个球了，才不会手脚冰凉、冷得发抖。故乡的冷不像北京，北京一阵风刮过，脸上刀割似的疼。故乡的冷，是一丝一丝地入侵你的身体，难以抵挡。

取暖的方法也不是没有，取一个铁盆，装上几块炭，在灶台的明火中点着，就可以取暖了。

冬天的故乡，只有温度有冬天的样子，四周的地啊水啊，一片空白荒芜的景象。所以我很愿意坐在门口，拿着本书，就着故乡特有的、说不上来的名字的特殊味道，一看就是一天。累了就放下书，在院子里走上一圈，去田里的小路晃荡晃荡，或者是去后院逗逗大公鸡。

有时候跟着长辈去串门，听着他们用蹩脚的普通话与我交流，心底却无端生出一种亲切感。大家围坐在一桌，吃不算精致但绝对绿色健康的饭菜，亲切、温暖。

冬天的故乡，是岁月静好，是悠然闲适，是晨起推开窗阳光打在身上的恬淡滋味。

以草垛和炊烟为记忆的乡村冬日，我们是渐行渐远了。

风。好大的风。冬天的风很是凛冽、寒冷。所谓：“水瘦山寒”“天寒地冻”，用此来形容故乡的冬天，是一种白描与纪实的手法。我的故乡地处豫东，北襟黄河，南带淮河，黄淮之间的冬天，多阴冷。日光少，阴天多，寒风肆虐，这是故乡的冬天深埋于我心头、儿时的记忆。

一个人童年的记忆往往会影响他（她）的一生。我对故乡冬天的风，记忆犹为深刻。一路呼啸而过，风从山中来，风从旷野来，从早晨刮到黄昏，一整天的，老天都耷拉着个脑袋，阴垂着个脸，无处不在的风哟！

吹过了土墙，越过了竹林，吹进了门缝，吹进了窗户，吹进了我们的衣裳，威力不减地“呼啸”起整个漫长冬夜的乡村大地。

被窝，也已成为我们御寒的最佳去处，妈妈总是在我们姐弟四人上床之前，早已在每一个人的被窝里都塞上了一个盐水瓶（在那时的乡村，这是乡间焐脚的神器），温暖起我们每一个绵长的冬夜。

故乡的冬天，风好像是铆足了劲儿，一刻不停地吹着，一刻不停地刮着，“呜呜……”之声不绝于耳，弥漫起我整个的少年时光。

忽一日，难得的好天气，风停了，太阳出来了，该晒被子了，阳光很好，我们一个个地抢占着有利的位置，老屋墙根处，冬日暖阳，如此真实地照射在我们的身上，我们眯起双眼，一刻不停地盯着太阳看，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太阳“看丢”了。老人与狗，也会在这一时刻，渐次走进墙根处，热闹与温暖起故乡的冬天。

远山依旧很远，原野依然空旷。风息了，太阳占据了大地天空，老牛偎在草垛旁，悠闲地果腹与反刍，麻雀也“不合时宜”地出来了，怯生生地走近草垛，想分得一粒两粒聊以果腹的谷子。

老牛宅心仁厚，对于麻雀的“侵入”，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享着它难得休闲的冬日暖阳，一年当中闲适的冬日时光。故乡的冬天，以风为起点，以风为标配，在寒冷与暖阳里挣扎，定格成每一个乡村少年眼里的那年时光。

雪。漫天飘舞的雪花。一场大雪覆盖起的乡村大地，白茫茫一片。远山，阡陌，原野，小河，池塘，竹林，菜园，村庄，一切都在雪白的理念之下沉思着。

野兔，雪地之上，唯一正在“活动着”的踪迹，也是我们一帮乡村少年“乐此不疲”追逐的对象。

雪，阳光，阳光照在雪地之上，野兔一路狂奔的足迹很明显，我们一路追逐的身影也很明显，斗智斗勇，业已成为一帮乡村少年与野兔的终极较量。

“逮住了！”“逮住了！”乡村少年的笑声是满足的，亦是开心的，更是快乐的！要是逮不住，二丫会怎么看我们？小小的少年，那么小的时候，居然有了“英雄”情结，时不时地在用一种情结来证明着另一种情怀。无兔可追的日子，我们一帮少年就在门前的晒场上“罩麻雀”，那时候的一年四季中，我们对麻雀是深恶痛绝的。我们看守的乡村晒场，屡次被麻雀们轮番袭击，防不胜防。麻雀，业已成为我们的“心头之恨”，想不到在冬日，在雪地之上，我们可以大展身手，以报往日的“一箭之仇”——麻雀们一次又一次地偷袭着稻场……麻雀被“罩着”了，我们就用麻线系住它的脚，放在老屋堂中的大桌旁，让“小黑子”狗看守着，“小黑子”狗很是忠诚，兴奋地围在麻雀的身旁，汪汪地叫着，老猫不请自来，时不时地俯冲下来，叼走一只，逃上屋梁，独享美味，害得“小黑子”狗一阵阵的狂吠……猫与狗，麻雀与雪地，乡村少年与野兔，构筑起乡村那年的时光，故乡的冬天，生动而鲜活的生命图腾，美好与难忘的乡村记忆。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谁家的大门正在次第被打开？乡村腊月，要忙活的事太多：炸冬米、熬糖稀、做豆腐、杀年猪、办年货……村口老黄家的豆腐坊，在故乡的冬天里，终日炊烟袅袅着，豆腐坊里，整日，热气腾腾着，人来人往着，豆腐飘香着，一进入腊月，乡村大地就开始变得忙碌起来，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乡人们拿出了一年的珍藏，收藏起一年的记忆。

“过年了！”“是呵！又是一年了，过了腊八就是年……”乡人们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村腊月里，在乡间小路上，在豆腐作坊里，在农家小院里，在乡村晒场上，在老屋门前处，熬糖稀、起塘鱼、炸冬米、杀鸡宰猪、井边担水，村口的小卖部里，人头攒动着，手里头拎着年货，到处都是乡人们亲切而又满足的笑脸。农耕文化下的乡村大地，故乡的冬天，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致远，不疾不徐，在冬日暖阳之下，乡村大地呈现着一派祥和……

炊烟袅袅，草垛静穆，远山依旧，岁月流殇……这已是多年之前的故乡的冬天留给我的温暖记忆。

大雪小雪又一年，时已进入了冬季，我站在异乡的寒风凛冽之中，对着故乡的冬天，是否呈仰望之姿？我已有多少个冬天没有回到过故乡了？“年深外境犹吾境，日久他乡即故乡。”冬日暖阳，回到故乡！回家好啊！回家，是一个生动的词语。

近乡情更怯？一吟双泪流？故乡的冬天，少年的情怀，儿时的记忆，乡村岁月的宽厚与绵长，温暖时光的回味与流连：老屋墙根，冬日暖阳，炊烟袅袅，草垛静穆，老牛悠闲，乡村腊月，柴门犬吠，一树梅花，温暖的被窝，妈妈的炒黄豆香，“小黑子”狗的恪尽职守，麻雀的飞起又落下，老猫与野兔的躲藏与狡诈，乡村少年一路追逐过的开心而快乐的时光……

故乡的冬天哟！你，从未走远！一直都珍藏在我的心间。我只是哟！想在冬日暖阳的时日，渐次打开，那封尘已久的记忆，然后，走进乡村夜晚的宁静与温暖，一个乡村少年，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闻着熟悉的阳光与稻草的味道，一头沉进甜美的梦乡。在梦中，故园大地一派春和景明，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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