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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终归系乡心,转身方见灯火明

梦里终归系乡心,转身方见灯火明

作者: 须张声势 | 来源:发表于2020-12-21 15:51 被阅读0次

你,本是一位帝王,垂坐天阙、面南背北,却无能理政、治国无方。你,虽是一位君主,却整日莺歌燕舞、旦暮宴饮。你不思朝政、不理民生,你昏昏噩噩、醉生梦死,直到有一天,国破、梦碎……

那一年,你年界不惑,国土却日益沦丧,转眼仅剩京畿之地。城上已经可以隐约地看到宋军铠甲上的纹路,那兵锋上闪闪的寒光映出宋军士兵狰狞的面孔,黑云压城城欲摧,愁容惨淡却无奈!牍案上的文书堆叠如山,有几本散落脚边,你却视若无睹,无心打理。你悠悠的目光望向窗外,那天际的风云正猛烈地翻覆,你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轻轻地挑了一下眉头,若无其事地将洁白的宣纸铺展在案上,命宫女细细研墨。你静静地端坐在书案前,定定地望着案上的一片片空白,却无从落笔,耳畔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你却任由思绪起起伏伏。

此时,你想起了四十年前自己的降生,身在帝王家,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你想起了自己的诗文书画,想起了自己为避祸的隐忍与退让,想起了自己入主东宫,登基承国。四十年来,人生经历起落沉浮,家道国运兴败盛衰,一点一滴在脑海里涌现。终于,你从笔架上一支一支抚摸过去,从中挑出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支精美的狼毫,饱蘸浓墨,笔走龙蛇……门外,喊杀阵阵,刀剑、弓弩,声声渐近;殿内,悲泣涟涟,嚎哭、奔走,人人慌乱。你愈加平静,胸中似有千言,振腕挥毫、落笔成词:“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箩,几曾识干戈。”

顿笔,叹气,踱步。“皇上!城门,城门快守不住了,我等愿死战,请陛下暂移銮驾,以图后事!”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那是一位满身灰土血迹,铠甲泛红的将军,散乱的发髻和遍体的伤口难掩将军的英武,疲惫的面孔透出了焦急和坚定。“走?能走到哪里?!我的词只作了一半,怎么能离开呢?”你看着抱作一团、泪如雨下的宫女,不紧不慢地转至案边。——“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销磨。”——“皇上,快走吧!”——“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再抬头时已是满殿宋军,遍地哀声。

“你就是南唐之主?”“正是。”“带走,回京!”“请将纸笔带上,我的词还未填完。”出宫一路向北,你才看到了真正的人间。你看到,昔日如花的宫女,如今满面惊慌,发髻散乱;你看到,曾经繁华的国都,如今残垣断壁,萋草离离;你看到,原来安居乐业的百姓,如今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你看到,帝国的败落就在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这就是亡国的滋味吗?倏尔,你想到了什么——“垂泪对宫娥。”——你将“泪”字写得很大、很重,墨汁透过纸张,洇在案上。

你将心爱的笔奋力向南掷去,泪水打在宣纸上,将墨迹化作一朵朵驳杂的云雾,一片一片,浓淡交错、斑斑点点。

开封很大,灯火辉煌的夜里,却是无比凄冷、孤苦。你奉旨封侯,名曰“违命”,虽居侯府,实为囚禁,唯有作词度日,以文解忧。看着院中的梧桐秋雨,飘落的残花枯叶,眼前的人事境遇,梦里的雕栏明月,忆往昔,填词未罢泪先流,提笔忘情心已死。

七夕之夜。天上明月半满,墙外人心思圆。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一日是你的生辰,自从到了汴京,生辰便从未有过,也不敢去想。作为亡国之君,背负的又岂是一人之命,一时之运,生死又岂能由心!你一转念:“被封‘违命侯’,既已“违命’,又何必如此战战兢兢?”你知道,这里到处都是耳目,但是你已不愿在乎,自是不必在乎。“来人,奏乐!”笛声、箫声、箜篌声,声声凄清悲凉,琴声、钟声、琵琶声,声声悠扬哀婉。你静静地沉浸其中,声声回味,重复着三年来一直做的事——回忆、填词、哭泣。

你踱至案边,这里早已没有了文书,只剩下空空荡荡的案牍,但你仍习惯性的清理文案,铺开宣纸。那纸算不得上品,泛黄,甚至可以看到苇杆。你从笔架上拿起仅有的一支笔,笔杆已经旧了,笔头也有些分叉。“蘸上些墨大概可以好一些吧!”你边安慰自己,边开始磨墨。在这七夕之夜,在为自己庆祝生辰的乐声中,在放开胸怀之后的一次放肆中,你像往常一样提笔,却未能如往常一样落笔如风。

你一动不动陷入回忆之中:三年前离开旧都的仓皇,三年来别有一般滋味的愁苦,三年来人生的长恨:笔上的墨滴落在纸上,和你的泪融在一起。——“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你想起了故国,那个有着三千里山河的家园,那个令人心驰神往的地方,她现在怎样了?——“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你想起了你的宫殿,凤阁龙庭,富丽堂皇:你想起了宫内的人,你的皇后,你的妃子,甚至,你想起了那个让你退逃以图东山再起的将军,悲苦的脸上,转出一丝无言的苦笑,接着又是浓浓的哀痛。——“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

——是啊,能有几多愁?今日,天下大定,又逢佳节,谁人还有愁?唯有自己啊!你将笔置于笔山上,倒背双手,一步一声叹息,一叹一回落泪。你走到窗边,弦月半张,清辉满院,清风徐来,吹动了你的衣襟,你的散发。你定想乘风归去,梦回南唐,哪怕,哪怕再看一眼旧日宫阙也好!你仿佛看到汴京城中,家家乞巧,穿尽红丝;而旧都之内战争的伤痕还未褪去,残垣断壁还未重建,那亡国的伤痛——“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你思绪万千,悲苦之意挥散不去,正如那一江春水向东而行,汩汩涛涛、绵绵不绝。“按此词奏唱吧!”在生辰之夜,你静心倾听这伤感的乐曲,抬手擦去已干的泪迹,所触之处已然再次湿润。一曲未终,诏书即来,“……特赐酒一杯……”你毫不犹豫,仰头一饮而尽。无限的愁思,无穷的哀伤,无边的遗憾,都随着东去的春水缓缓消散,你也消散其中,再无伤痛……

作为亡国之君,你国破被俘,身死他乡,无疑是失败的。但作为词人,你青史留名,流芳百世,为万人敬仰,却是站在了无人可以超越的巅峰。

此时的你,终能梦回南唐!

此时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注:本文修改自学生习作,原文作者范子涵。后附原文及本人评语:

            那一夜,梦回南唐

                    ——仓皇辞庙日,不堪回首事

                                                      范子涵

你本应在文化的长河中大放异彩,你本应在诗词创作上攀登高峰,但命运却让你做了皇帝,强迫你放下笔墨,去处理政事。自此,历史上少了一位可以更加优秀的词人,多了一位治国无方的皇帝。

不惑之年将至,国土却日益沦丧,转眼仅剩京畿。案上的文书堆叠如山你却无心打理。城楼上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宋军的铠甲,黑云压城城欲摧!你若无其事地将洁白的宣纸铺展在案上,命宫女研墨,自己则围着书案,一圈又圈地转着,耳畔传来宋军的喊杀声也毫不惊慌。

此时,你想起了四十年前自己的降生,四十年来国家从兴盛到衰落。你一支一支地抚摸着笔架上精美的毛笔,从中挑出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只狼毫,饱蘸浓墨,笔走龙蛇,在一片弓弩声,破门声,宫女的哭声,教坊的歌声中,你落笔成词:“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箩,几曾识干戈。”顿笔,叹气,踱步。 

“报!皇上,城门,城门快守不住了,我们掩护您先撤吧!”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那是一个满身血迹灰土,铠甲泛红的禁军的喊声。“撤?撤去哪里呢?我的词只作了一半,怎么能离开呢?”你看着抱作一团、泪如雨下的宫女,不紧不慢地转至案边。“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销磨。”一—“皇上,快走吧!”“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

—一再抬头时已满是宋军。“你就是李煜?”“正是。”“带走,回京!”“请将纸笔带上,我的词还未填完。”出宫一路向北,你看到,昔日如花的宫女,如今满面惊慌,发髻散乱,;你看到,曾经繁华的国都,如今残垣断壁,遍地烽火:你看到,原来安居乐业的百姓,如今背井离乡,逃难远方:你看到,帝国的落没就在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就是亡国的滋味吗?倏尔,你想到了什么——

“垂泪对宫娥。”——你将“泪”字写得很大,很重,墨汁透过纸张,印在案上。你将爱笔向南扔去,泪水打在宣纸上,将墨迹化作一朵朵黑色的云彩,一片一片,浓淡交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封违命侯,领右千牛卫上将军,钦此!”虽为侯,实为俘,唯有作词度日。看着院中的梧桐,飘落的残花,眼前的人事,忆往昔,欲词泪先流。

七夕之夜。你难以入眠:“今天是我的生辰吗?自从到了汴京,生辰便从未有过,也不敢去想。”你一转念:“被封‘违命侯’,既已“违命’,又何必如此战战兢兢?”你知道,在这里,到处都是耳目何效?(不太顺畅)“来人奏乐。”笛声,筝声,箫声,箜篌声,声声婉转,声声凄厉,声声回味,你重复着三年来一直做的事—回忆、填词、哭泣。你行至案边,这里早已没有文书,没有劳形的案牍,但你仍习惯性的清理文案,铺开宣纸,那纸算不得上品,泛黄,甚至可以看到苇杆。你从笔架上拿起仅有的一支笔,笔杆已经旧了,笔头也有些分叉。“希望蘸上墨可以好一些吧!”你边安慰自己,边开始磨墨。在这

七夕之夜,在庆祝生辰的乐声中,你像往常一样提笔,却未落下。你一动不动陷入回忆之中:三年前离开旧都的仓皇,三年来别有一般滋味的愁苦,三年来人生的长恨:笔上的墨滴落在纸上,和你的泪一起。——“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你想起了故国,那个有着三千里山河的家园,那个令人心驰神往的地方,他现在怎样了?——“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你想起了你的宫殿,凤阁龙楼,富丽堂皇:你想起了宫内的人,你的皇后,你的妃子,甚至,你想起了那个让你撤退的禁军,悲苦的脸上,转出一丝苦笑接着又是哀痛。——“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

—一是啊,能有几多愁?今日,谁人还有愁?唯有自己啊。你将笔置于笔山上,反剪双手,一步一叹息,一叹一落泪,你走到窗边,天上残月如钩。清风徐来,吹动了你的衣襟,你的散发,你定想乘风归去,梦回南唐,哪怕,哪怕再看一眼旧日宫阙也好啊!你仿佛看到汴京城中,家家乞巧,穿尽红丝;而旧都之内战争的伤痕还未褪去,残垣断壁还未重建,“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你思绪万千,愁意挥之不去,正如那一江春水长东而行。“按此词奏唱吧!”在生辰之夜,你静心倾听这伤感的乐曲,抬手擦去已干的泪迹,但所触之处仍然湿润。一曲未终,诏书即来,“……特赐酒一杯……”你毫不犹豫,仰头一饮而尽。无限的愁思,无穷的哀伤,无边的遗憾,都随着东去的春水消散了。你也消散其中……

作为君主,你毫无建树,国破被俘,无疑是失败的;但作为词人,你青史留名,流芳百世,作品为万人敬仰,你站在了成功之巅。这就是你—一李煜。

此时的你,终能梦回南唐!

浮世欢心评:这篇文章,立意比较深远,具备了历史、文化、英雄、情怀等因素,起笔机巧、剑走偏锋而合情合理,行文畅快、一气呵成又感人至深。全文构思精细、入心甚深,以抑为表、用扬为基。南唐后主所历皆为悲情,事事无可奈何、处处愧疚悔憾。词人李煜见传俱显风格,句句泣血悲愁、篇篇名垂文史。文笔细腻、文采飞扬,刻画入骨、情感真挚。可以说是文笔细腻、文采飞扬,刻画入骨、情感真挚。

优点突出的同时,也表现出比较明显的欠缺。一是多有低效叠垒、故作深沉之嫌,尤其是刻画后主形象时的动作、语言,多为顺意而为,却少有能以其凸显人物个性、心理、情感;二是遍地撒网不打鱼,语言、动作描写不少,但能起到应有作用的不多;诗句名句太多,反而导致行文拖沓、词不达意;三是结构混杂思路不够清晰,如城破时的描写,若无其事、作词、写字、垂泪,墨迹,种种元素不能集中、适当地表现当时情景下的李煜形象,或慌乱或坚定,或从容或遗憾,或悲痛或无奈。

不过,瑕不掩瑜,高中生作文本已不能再以单纯的词藻、修辞定乾坤,而文笔也不再是以繁华取胜,更多地应该把注意力和精力放在思想、情感、观念、认知和人心、人性、本质、规律上,以我心观世界,用他心剖我心,与世界心心互通,和社会处处相交,三观端正、念头通达、心胸广阔,不断成长、不断成熟方可成为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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